“不可能……”
年恍惚。
妙旬終于握住了落在雪地里的劍來,姜纓勉強抬頭,正見妙旬提劍刺向后的折竹,他瞳孔,想要起,卻覺渾的骨頭都像碎了一般:“公子!”
妙旬的劍鋒才到年的襟,年雙手握著劍刃,手腕一抬,劍最鋒利的邊緣便寸寸刺妙旬的脖頸。
殷紅的鮮迸濺在年蒼白的面頰,鬢邊烏黑的兩縷發隨風而。
妙旬雙目大瞠,頸間的不斷噴涌,那種利刃割的悶聲卻還不斷,他滿都是鮮,掙扎幾番,終究聲息全無。
寒風呼嘯。
姜纓力竭昏迷。
年的雙手還握著劍,妙旬的整顆頭顱滾落在雪地里,溫熱的鮮在白雪里蜿蜒流淌。
整片山林除卻風聲,便只剩年的息。
劍手。
他怔怔地跪坐在一片污里,隔了許久,他才踉蹌起,卻忘了去拾起自己的劍,只像個提線木偶般,不知目的地往前走。
鵝般的大雪足以模糊人的視線。
他渾的傷口都在滴,隨著他的步子,跡寸寸蜿蜒。
可他一點兒也不疼。
只是眼前忽然一陣眩暈,他步履不穩,摔倒在地。
銀白的雪粒沾在他的發上,他怔怔地著那片被枯枝半遮半掩的夜幕,耳畔倏爾響起那道悉的,虛弱又嘶啞的聲音:
“我死以后,你不必惦念,也不必過問我的死因。”
“折竹,你要活,就活得安靜些,若能一輩子不被人找到,便是你最好的造化。”
原來,
他臨終的這番話不是安。
而是,警告。
原來,
在師父心中,
他只是個不聽話便該死的孽種。
“折竹,這匣子便是你的命,它是你的世,也是你的責任,你必須背負著它,不論生死。”
那年究竟幾歲,折竹已經記不清了。
但他記得師父與他說過的話。
“你習武的天賦不該被辜負,我已是要死的人了,便將這力給你,只有這樣,折竹,你才能守好你的東西。”
可是因為那一力,他十歲便開始承那種經脈沖撞的巨大折磨。
他已經不記得疼痛是什麼滋味。
可那種滋味,
曾令他厭極倦極。
若非是櫛風樓主苗青榕找到他,若非是對他說:“難道你就不想知道,究竟是誰殺了你師父?你難道就不想為他報仇?”
他絕不會活到如今。
可是,
原來從前諸般師徒溫,皆不過是算計利用。
報師仇……
凜冽寒風拂面,好似惡鬼嘲笑。
可笑他,那麼拼命地為了一個人而活下來,將為其報仇,作為支撐自己度過無數歲月的唯一意義。
年低笑,眼眶紅。
銀白月輝落在他眼中只剩一片模糊的影,他手發髻間冰冷的銀簪,潤的淚意在眼眶。
他指腹不斷索著銀簪的紋路,忽而摘下。
銀簪浸滿冷冽的月輝。
影子映在他沾了水霧的漆黑眼瞳里,像是拖長了尾的流星,細微閃爍。
在桃溪村小廟會,它是那個姑娘送給他的第一件禮。
漆黑的夜幕,滿耳是風雪。
年躺在一片銀白的雪地里,眸子失焦,空。
手掌收攏,銀簪沾了他的,
在這片銀裝素裹的山林,在無人知的雪野,年怔怔地著月亮。
冰冷的銀簪,抵上他的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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