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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火》 第55章 第 55 章

 從醫院回來后的晚上,祁汐發起了高燒。

 強撐著在外賣上買了一板退燒藥,吞下兩片后,睡意很快襲來。

 這一覺直接睡了一夜又一天。再醒來時,溫度已經退了。

 發了一汗,一點力氣都沒有,嗓子干疼得厲害。

 祁汐再沒吃藥,喝了一大瓶水后,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做了很多夢,荒唐又混,夢境的盡頭與現實重合,天大亮。

 祁汐睜眼,著窗外的恍惚許久,才慢慢坐起來。

 昏昏沉沉病了兩天,手機上攢了好幾通電話和一大堆消息。

 有媽媽問為什麼不接電話,是不又熬夜碼字忘了點;還有江逾白今早發來的微信,說他要離開潯安進組了……祁汐一一回復。

 消息剛發完,一個電話就撥過來,房產中介打來的。

 “祁姐,我這邊有家人說想去看看房子。”中介朗聲問,“您這兩天什麼時候方便啊?”

 祁汐看向灰撲撲的屋頂。

 當初離開潯安時,做夢也不會想到,燕南巷的這個老房子,會落到自己手里。

 高考完就切斷了和這邊的一切聯系,后來還是聽媽媽說才知道,祁昊考上了淮州的一所職校。而鄒新萍,在兒子去上學的那個秋天,和祁鈞離婚了。

 離開了生活二十年的燕南巷,離開了潯安,再也沒有回來。

 大二結束時,祁汐突然收到一筆匯款,沒有附言,也沒有備注,只知道是從淮州寄來的。

 數目差不多就是在潯安那一年,媽媽給鄒新萍匯的生活費。

 祁汐把那筆錢轉寄回了淮州,地址是祁昊所在的職校。

 大四畢業前有一天,媽媽忽然打來電話,說想把接到南都來治病。

 鄒新萍和祁昊離開潯安后,祁鈞就很著家,后來干脆不管他媽了。老人的病很快惡化,路都走不了,席蔓到潯安看時,上都長了褥瘡……

 對于之前的一些做法,祁汐依舊心有芥當時在港城,好些事不想說也不想管了,只掏錢請了個護工,囑咐媽媽別累著自己。

 的基礎病一大堆,在南都也沒好轉,不到半年人就走了。

 去世后,席蔓收拾的東西才發現,老太太離開潯安時,把戶口本,房產證,存折全都隨帶上了。

 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立了個頗法律效力的囑,把自己的存款,還有燕南巷的那套老房子,都留給了祁汐。

 席蔓和祁汐請的律師去辦過戶時,祁鈞也跑過去發瘋,律師直接報警。時菁知道后,又找人修理了祁鈞一頓,之后他就很久沒在潯安出現過了……

 “這幾天都行。你來之前給我說聲就好。”祁汐跟中介說。

 “好的好的。”中介頓了下,又小心試探道,“那這個價格……您這兒還有商量的余地麼?”

 “底線已經給你了,再低就算了吧。”祁汐淡淡道,“我也不著急出手。”

 ……

 掛斷電話后,祁汐打開外賣件。

 燒退后神好了不,就是兩天沒吃東西,腦袋都有點發暈。

 正要點郭阿姨家的炒米,時菁的微信語音彈了過來。

 看見遇暴雨發燒的消息,時菁就開車往潯安來了。祁汐忙說自己已經好了,約外面一起吃晚飯。

 時菁平常應酬多,自己吃飯時就很簡單,祁汐帶去巷尾的小吃街覓食。時菁不讓吃重口的米,兩人最后選了一家湯店。

 等倆吃完,才到晚飯點。小吃街里的各樣攤子陸續支起來,人也開始變多。

 祁汐和時菁緩步消食,慢慢走到街邊那幾家清吧前。

 中間那家最亮眼:門頭都是純木的,薄荷綠的led燈條特別有設計,一看就是游客喜歡拍照打卡的風格。

 時菁偏了下頭:“坐會兒去?”

 祁汐正想說算了,酒吧里突然響起悉的前奏。

 男歌手的聲音圓潤又不失磁

 “像一陣風,吹完它就走

 這樣的節奏,誰都無可奈何

 沒有你以后,我靈魂失控……”

 祁汐心緒微晃。回過神來點頭:“好啊。”

 清吧里這個時候人還不多,燈是恰好好的昏暗。

 里面的裝潢也不錯,一整面滿了磁帶的墻壁復古又吸睛。

 倆找了一桌靠墻的沙發坐下。

 時菁拿過酒單,抬頭看見祁汐著臺上的歌手出神。

 想起來了:“你喜歡周杰倫對吧?”

 17年周杰倫在港城開演唱會,和祁汐也一塊去看了一場。

 時菁記得很深:當時育館的觀眾大合唱,祁汐也跟著一起,唱到《簡單》時,突然就哭了起來……

 臺上的歌手唱完《龍卷風》,祁汐也收回目,淡淡“嗯”了聲:“以前上學的時候老聽。”

 “我上學那會兒也是。”時菁說,“你們那時候還聽誰來著?”

 祁汐默了下:“五月天吧。”

 “哦,對。”時菁要開車,點了杯無酒尾酒,將ipad酒單遞給祁汐。

 祁汐目掃了一圈,停在頁尾。

 盯著“特菠蘿啤”幾個字看了片刻,在那欄點了個勾。

 沒一會兒,有人就拿著們點的酒過來了,一黑皮的打扮看起來不像服務員。

 放下托盤,來人的作倏地滯住。

 “汐姐!”

 祁汐怔住,訥然抬頭。

 “章銳?”

 “對,是我!”章銳笑道,他把托盤上的酒和小吃擺到桌上,“汐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上個星期。”祁汐答。

 看著面前已經沒有狼尾頭的年輕男人,忽而又想起那年他在籃球場上一起和陳焱奔跑進攻的場景……眼眶沒由來有點漲。

 “這家店是你開的啊?”

 “算是吧。”章銳有點不好意思,“前幾年我和坤兒一起盤的,當時錢不夠,還是焱哥給我倆先墊了點。”

 “我倆本來還想拉他伙呢,但那時候他不還在部隊麼,不好做生意……”

 他很自然地跟提起陳焱,就像以前他們那伙人都心知肚明他倆沒破的關系一樣。

 祁汐睫尖了下:“這樣啊……”

 看出的不自然,章銳沒再說什麼,只笑笑:“汐姐,你們慢慢玩兒啊,要什麼隨便點,今兒我請客!”

 又客氣了幾句,章推拿起托盤走了。

 祁汐看著他走向吧臺,一時間還有點回不過神來。

 “高中同學啊?”時菁問,“你們以前關系不錯吧,嘖,還‘汐姐’。”

 祁汐盯著桌上橘的易拉罐,很慢地眨了下眼。

 “算是吧。”

 “哦……”時菁頓住,致的眉梢挑了下。

 “那,‘焱哥’又是哪位啊?”

 “……”

 抬眸對上好友了然又玩味的目,祁汐闔了下眼皮。

 “就是陳隊長。”

 猜測被驗證,過往種種也自然串聯線,時菁點點頭:“明白了。”

 “陳隊長,就是‘嚴霍’吧?”

 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無盡夏》的影視版權出價那麼高,祁汐卻一直不肯賣,原因只有一個——這個故事對來說意義斐然,早不是金錢可以計價衡量的。

 “咔”的一聲輕響,祁汐拉開菠蘿啤的拉環。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為什麼會開始寫?”

 時菁沒接話,只放下酒杯認真看著對面,做好了傾聽的準備。

 臺上響起吉他掃弦的旋律,歌手再次輕聲開口,又是一首周杰倫的舊歌:

 “你住的,巷子里,我租了一間公寓

 為了想與你不期而遇

 高中三年,我為什麼,為什麼不好好讀書

 沒考上跟你一樣的大學……”2

 祁汐眨眨眼,端起易拉罐喝了一口。

 悉的果味酒涌進口腔,舊時的回憶也沖上心頭。

 緩聲開口:“剛上大學那會兒,其實我狀態很不好……”

 在潯安上高三的日子不好過,但那時候是有盼頭的,總覺得高考完就好了,總覺著等上了大學,一切都會好起來。

 ——但不是的。

 上了大學后,祁汐很快發現不是這樣的。

 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從前。

 那個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想回去的地方,那段最為灰暗的時居然開始懷念:

 教室里的中央空調開了,涼風襲過側臉,好像瞬間就坐回到疊層的茶幾前。

 仿佛一偏頭,就能看見年還在自己邊的沙發上;

 從食堂拎著飯盒出來,場后下沉的落日,覺這又是一個補課放學后,普普通通的夜晚。

 剛才在小吃街買了兩份牛炒米,現在要拎著去榮華里找他……

 十一放假回家時,媽媽問上大學覺怎麼樣。

 祁汐笑著回答,都好。

 南都大學什麼都好。

 ——就是沒有陳焱。

 那個陪伴保護年再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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