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三寸舌
雙林一聽聲音便知道是瑞王楚霄的聲音,想必他已得了今天自己去福王府送賜食的消息,因此特意等在這裡,這大冷天的,他這般打扮,又故意當著侍從的面自稱在下,想必也是為了避人耳目,想起福王,他心裡也是嘆了口氣,打發了李家的那些侍從,轉頭對瑞王行了個禮道:「殿下何必如此,小的萬萬擔不起。」上次瑞王見他,還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今日卻這般急切,到底了痕跡。
楚霄道:「讓公公見笑了,實在是如今見公公一面不容易,只怕一進宮,又數日不出宮了。」
雙林道:「今日小的奉詔賜食,見過福廢王了,他前些日子已得了醫治,如今子恢復得好些了,只是眼睛夜裡有些看不大清楚,宗人令那邊得了太醫的話,也正在替他慢慢調治中,子想必無恙的——我也與他轉達了您的關心,只是,福廢王有句話讓我轉告殿下。」
楚霄向前走了一步,遠的燈火照過來,風帽下的表晴不定:「是什麼話?」
雙林低聲道:「他說他今生已矣,請瑞王殿下自珍重。」
楚霄低著頭,雙林看到他的大氅上的貂已被寒氣打,想必已站了許久,心裡一嘆,拱手道:「夜深了,還請殿下珍重子,小的寒舍淺窄,不便招待……」他話還未說完,看到楚霄微微擡了頭,臉上神淡漠,做了個手勢,他心頭警醒,便忽然覺到腦後一陣劇痛,整個人暈了過去。
雙林醒過來的時候,頭後邊還作痛,他了,發現自己雙手反剪在背部被牢牢捆著,手一陣一陣的發麻,隨著脈搏的跳疼痛得很,從這方面判斷,大概自己並沒有昏迷太久,的地方有些冰寒刺骨,下只有自己的披風胡墊著,看著像是個地窖一般的地方。他託大了,但是誰會想到瑞王會向他這樣一個小角下手?而且居然就在自己家門口。
一個聲音淡淡道:「醒了?」
雙林吃力轉過頭去,看到瑞王坐在一側,拿著雙長銅筷子,撥著前一個火盆,楚霄看了他一眼,居然還能微笑著說話:「你說,當著楚昭的面,給你手腕上開個口子慢慢放,楚昭會用多久時間屈服,同意放了楚旼?」
雙林覺到十分不可思議的荒唐稽:「瑞王殿下是如何會認為小人居然能和福王殿下能相提並論的?」
瑞王笑了笑,手過來,將他領扯開,出了脖子上口,白皙的上點點淤痕,那是宮裡三天,楚昭不知疲倦留下的痕跡。他輕笑了聲:「這個,總不能是其他人留下的吧?公公出宮養病,回宮裡幾日,上就帶了這個,公公在宮裡可是無人能奪了您的風頭的,誰敢如此輕薄公公?楚昭又如何會讓你和旁人茍合?我本只是疑心,如今倒是肯定了。」
雙林被揭穿此事,面上卻仍然平靜:「殿下,孌寵之,佞幸之流,你確定果真能和懷帝的最後一脈相比?福王是所謂的嫡正宗,皇上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了他,您還不明白這一點嗎?拿我這樣微不足道人去威脅陛下,豈不是笑話。」
楚霄道:「你可不是微不足道,你跟著他就藩,他院早有傳聞你是顧雪石的替,就藩幾年,你一直是他最親近的侍,征戎狄那會,你為了他失明,楚昭養了你幾個月,後來乾脆為你遣散後院,回了京,楚霆那老謀深算的,誰都沒要,獨獨要了你一個放在邊,知子莫若父,你對楚昭到底有多重要,試一試就知道了——先砍隻手如何?反正失敗可也沒什麼壞,福王還是不會被殺,大不了我也被圈上罷了。」
雙林聽他冷靜的說話裡卻藏了歇斯底里的瘋狂,忽然想起一事:「春闈案裡,和那些士子聯絡的人,其實是你吧?那些士子口供裡,說那位貴人詩書滿腹,和他們談話之時侃侃而談,於治國於文章都見解高遠,我當時就覺得不像福王,要不然就是這些年他藏得太好了。如今想來,福王投案,是為了保護你吧?你其實也摻和了謀反一事,只是後來被福王給保住了吧?」
楚霄臉上微微扭曲,冷如冰湖的雙眸忽然迸發出了悲慟來,雙林道:「王爺如此一意孤行,難為福王殿下還想著你有世子在,將來等時間過去,再選個中意的人,過你的富貴閑王日子,你卻為何偏偏要攪和其中,不依不饒呢?」
楚霄冷哼了聲:「世子我早就送走了,這王爺份,帶來的不過是苦痛罷了,尚不如普通人家的兒……你不說我也知道,他從前就是個萬事不掛心,只求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子,明明聰明之極,卻偏偏要抑自己的才幹,明明是個癡心人,偏要自汙,偏偏明明不願意追求大位,卻不由己,明明是個貴不可言的脈,如今卻被人在高墻之由著賤吏任意侮辱,他只怕為了絕我的意,只求速死,我如今也沒別的辦法,但求能帶著他遠離世俗,楚昭那邊我所求也不多,不過求一個假死,終不踏京城罷了。」
雙林冷笑了聲:「王爺想得好,可惜你覺得天子會信?懷帝一脈可是正經的嫡長子統,君不見前宋燭影斧聲,那一系最後如何了?殿下真是高看我了,莫說我只是個替,便是顧雪石又如何?不還是死了?再說失明那事,不過是恰逢他要攻城,因此藏行跡罷了,遣散發嫁姬妾一事更是可笑了,那姬妾中混了多外頭的人,當時世子院子裡的狗都咬死了一個來歷不明要混進去的妾室,他堂堂皇子,要多姬妾沒有,偏要留著那些來歷不明的?你看他撤藩回京,陛下立時又賜下多姬妾,更不要說旁人送的,王爺實在是太高看小的了,你若將我拿去威脅楚昭,他是一定不會為了我這樣一個低微之人,放走楚旼這麼大個患的。」
瑞王臉難看道:「你已是我最後的辦法了,世人只知楚昭看重你,卻不知道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到底有沒有用,試一試就知道了,你若不想丟個手指什麼的,最好看看你上有什麼信可證明你份的,我讓人送去你府上,就知道楚昭會有什麼反應了,你也別想逃,這裡他找不到的,沒直接砍了你的手指,是不想做絕了。」
雙林了手道:「我勸殿下早日死心,你是不是忘了惠皇后和壽春公主?若是陛下拿惠皇后和壽春公主威脅福王,福王會安心和你一個人走嗎?更不要說陛下這人,看似仁厚,其實最恨人他,你砍我一隻手容易,他砍宗人府裡的福王一隻手指下來,不也是輕而易舉?王爺最好想清楚了再行……」
燭下楚霄臉煞白,晴不定,冷冷道:「那我就先卸了你的胳膊去換回惠皇后和公主,再換福王……」
雙林冷笑道:「殿下如何如此天真!能為帝王者,如何會被人如此輕易要挾!你當人人都和你們倆一樣,可為了人生死相付?我從前還覺得殿下是個有大誌,運籌帷幄之人,如今看來,竟是個蠢笨之人!福王與家息息相關,本無能,你既與他相,為他籌謀大事,倒還算是明智,可惜皇權鬥爭,勝者為王,你攪和其中,福王為了保你站出來,本也是明智之舉,橫豎他無論如何是走不的,不如保下你,可是你卻如此不死心,讓他在高墻之,尚且為你牽腸掛肚,甚至寧願絕食速死,只求早日斷了你的心,可見他知你甚深,怕你再做蠢事,如今看來,果然他的顧慮真是有道理!他用他本來就確定的結局,換你茍全於世,你甚深,你如今倒要讓他白白做了這些犧牲,我真是為他不值!」
楚霄臉冷了下來:「我知道傅公公巧言善辯,但這些年來,我們在楚昭邊也不是沒有人的,他待你,絕非一般侍可比,至於你這砝碼到底能有多大,能換取多利益,那咱們就走著瞧好了,橫豎如今已經是這般了,寧願玉石俱焚,力一搏,我也不願從此天人永隔,袖手做我的富貴閑王!」燈下他臉上湧起紅,雙眼滿是,已是一副末路賭徒的瘋狂模樣。
雙林背上微微起了一層汗,明明大冷天的,他卻已汗流浹背,最怕遇見的就是這種完全喪失理智的亡命之徒,不和你講道理,孤注一擲的賭徒心態,他不知道楚昭會怎麼做,但是……他覺到嚨有些乾的疼痛,仍是忍著那乾道:「王爺,若是殿下信我,殿下若是願意拋棄一切,連命都不顧,只為和那人在一,也不是沒有辦法。傅某人倒有一計,比如今玉石俱焚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