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舒一愣,忽地想起,上一世也是有這麼一遭。
那時也同盈雀一般,喜不自勝,以為顧長晉是特地為費的心思。
“那畫和佛珠在哪兒?”
盈雀往車一指,道:“我怕這兩樣東西放禮車里會弄丟,便裝進了一個小箱籠,放到馬車里。想著到了侯府,再搬回禮車,讓人送進荷安堂。”荷安堂便是容舒的祖母容老夫人住的院子。
容舒點點頭:“一會不必搬進侯府,就在馬車里放著吧。等過幾日回來,你再送去書房還給二爺。”
盈雀瞪大了眼,開口問一聲為何,眼角卻瞥見顧長晉正往大門來,忙又閉了。
容舒自也瞧見了顧長晉,朝他福了福,喚了聲“郎君”,道:“今兒便坐這馬車回侯府,麼?”
薄薄的曦里,梳著高髻,穿了條繡工致的遍地金繡垂枝碧桃百褶,藕的襦衫束在淺青的腰帶里,顯得纖腰楚楚,像一朵沾了水開在清晨里等著人采擷的花。
常吉在心里嘆了聲:這容家大姑娘當真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人兒了。可惜花還得要有惜花人,自家主子那顆泡在千年玄冰里的石子心,還真沒甚憐花惜玉的。
他小心地覷了眼顧長晉,果見他眉眼不如山,點了點頭便抬腳往馬車走去,端的是冷漠無。
大抵是察覺到常吉的視線,顧長晉扭頭瞥了瞥他。
常吉心里一個“咯噔”,忙上前打開車門,殷勤地放下腳踏,對二人道:“主子、夫人,快上車罷。”
容舒跟在顧長晉后上了馬車,與他面對面坐著。
這馬車是容舒從前在侯府時,沈氏尋人給專門造的。里頭空間極大,坐七八人綽綽有余。車底鋪著金地毯,中間立著張檀香木桌案,上頭擺著一個瑞香爐、一套掐琺瑯茶,桌案兩頭還有兩個翅木小幾。
盈雀說的小箱籠便放在其中一個小幾底下。
容舒目在那小箱籠頓了片刻便收回了眼,扭頭挑開一邊的車簾。
外頭梧桐巷的鋪子早已開了市,吆喝著賣炒餅、賣熱漿、賣甜酒湯圓子,一派熱熱鬧鬧的人間百態。
涼風并著這喧鬧聲吹灌而,容舒半張臉撞里,著窗外悉的街景,角微揚,漸有一喜悅之涌上心頭。
松思院不是的家,顧家也不是的歸宿,只當自己是個借宿之人,行事自是要謹慎,時間久了,難免會覺著抑。
眼下出了顧府,浸潤在梧桐巷熱熱鬧鬧的煙火氣里,才真真切切地覺到,是真的活過來了。
活著真好啊。
在這廂看得迷,兒沒察覺到顧長晉略帶探究的目。
親三日,他日日都是早出晚歸的,二人不怎麼面,也沒說過多話。顧長晉原以為容舒這樣滴滴的高門貴,不管如何都會鬧上一鬧。
畢竟,他顧家與承安侯府到底是差了些門楣。容舒若是要鬧,也是有底氣的。
可偏偏規矩得很,不吵不鬧,恭敬之余還帶了點兒疏離。
是的,疏離。
顧長晉能察覺到對他的疏離。
他因著時經歷,又兼之在刑部歷練了兩年,算得上是人練達、世事明,等閑之人在他面前藏不住心事。
便比如容舒,大婚當日,喜帕被挑開的瞬間,那雙清潤的眼浸滿了對他的慕。可第二日再見時,眼底那些纏纏綿綿的忽然便沒了,只余下規規矩矩的疏離。
許是因著沒圓房又被冷淡對待了兩日,這才死了心?
顧長晉低下眼,對這樣的結果很滿意。
先前他只要一想到從衙回去,還要對著個哭哭啼啼、鬧天鬧地的人,便覺煩躁。
盲婚啞嫁最容易造就怨偶,他也從未有過親的念頭。
當初徐馥越過他與侯府定下親事,他沒有拒絕的權利,只能認下這門婚事。
好在進退得度,也懂規矩,倒是讓他不覺得煩。
若他日后僥幸不死,而又愿意,他自會給重新尋個如意郎君,權當是補償這段時日遭的冷遇。
思忖間,馬車早已駛離梧桐巷,往左拐了銀槐街。
車廂里一陣晃,顧長晉卻驀地掀開眼皮,黑沉的眸子一瞬不錯地盯著容舒,淡淡道:“路,走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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