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民有冤而天不應,一國的國運便也到了頭。”
“許鸝兒一案,朕令刑部重審,大理寺、都察院復核,定讞后將案卷呈到廷來,由朕親自過目。若誰敢欺上罔下,行包庇之事,那他頭上的烏紗帽也不必留了!”
金鑾殿上的后續顧長晉自是不知,他在偏殿吃完孫院使親自熬的湯藥后便又昏了過去。
再睜眼時,天似被薄紗濾過,只余淺淺淡淡的一層,再不復午時的毒辣。空氣里彌漫著淺淺的玉蘭香,還有一若若現的香甜。
顧長晉著帳頂,腦子里想到的不是金鑾殿的槍舌劍,也不是在偏殿孫院使絮絮叨叨的叮囑,而是這拔步床的幔帳換了。
從大紅的繡石榴花開幔帳換了尋常的素幔帳。不僅僅是幔帳,這屋子所有喜慶的擺飾也全都撤了。
他腦子難得發鈍,思維慢,也不知為何竟注意到這些細枝末節的事兒。
顧長晉了眼珠子,徹底清醒過來。
“大人醒了。”一道語氣平平的聲音響起。
顧長晉循聲去,便見一個穿著綠朝服的年板著一張稚氣的臉神肅穆地坐在榻邊。
說話時,角還沾著一點兒紅豆糕的糕屑。
這年渾然不知,上前給顧長晉把脈時,角的糕屑還了。
顧長晉由著他把脈,道:“你是孫醫正?”
年應道:“正是下。”說著閉上眼,把脈的模樣與其祖孫白龍如出一轍。
片刻后,孫道平睜開眼,道:“大人高熱已退,下這就出去給您再煎一劑藥。”
“等等。”顧長晉住他,“方才可是你給我喂的藥?”
孫道平說的是再,說明方才已經有人喂他吃了一劑藥。
聽到顧長晉的問題,孫道平嚴肅的小臉忍不住有些破功,略略汗道:“方才下試著給大人喂,可惜大人齒關閉得太沒喂進,只好勞駕尊夫人代勞了。”
想起方才的鬧劇,孫道平不由得臉上一熱。
是杏林世家孫家最有天賦的傳人,在給病患喂藥上,從不曾失過手。
再苦的藥,連傷的兔兒貓兒鳥兒都能喂進去。
方才顧大人的長隨百般阻攔,非不讓喂藥,是個死心眼,便非要親自喂。
然后半碗藥喂進了顧大人頭底下的布枕……
然后那名常吉的長隨氣急敗壞地去喊顧夫人了……
顧夫人進來時,十分不服輸地拿著幾金針,正準備給顧大人松齒關。殊料那位沒禮貌的長隨一把奪走手里的金針,冷冷問在作甚。
還能作甚?當然是救人喂藥!
還好溫麗善良大方的顧夫人安住那長隨,不僅不質問,還請吃香甜糯的紅豆糕。
想到容舒,孫道平的臉難得起了點急,板板正正地拱了下手,問道:“顧大人可還有事?若無事,下便去煎藥了,順,順道同顧夫人說一聲您醒了。”
“有勞孫醫正了。”
小醫正的腳步聲“噠噠”著遠去,不多時,便傳來一道開門聲。
容舒進來時,顧長晉正看著角落里的一張高案。
那高案上頭放著一個紅杉木長木匣和一個掌大的檀香木匣子,顧長晉知道這兩個木匣子里裝的什麼。
一副春山先生的畫作和一串大慈恩寺的佛珠。
這是徐馥給承安侯與容家老太太備的回門禮,如今這兩樣東西出現在了高案上。
這是沒來得及送,還是從一開始就不打算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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