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正在忖度。
永寧侯府有個兒宮嫁了先帝,雖年近四十而膝下無子,但有侯府撐腰,此前一直居妃位,不爭不搶,日子過得十分舒心。
在宮中就是個閑云野鶴般的存在。
恰好這位賀太妃與當今天子生母靜太妃又住同一個寢宮,優待靜太妃多年。
兩人關系一直很不錯。
桓崇郁登基之后,生母從才人直接變靜太妃,永寧侯府賀太妃的待遇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
忠勤伯府請封的事,永寧侯府還真能幫得上忙。
其實以烏雪昭與天子的關系,何必侯府手。
只要肯吹耳邊風就是了。
但永寧侯府倒是樂得為天子做中間人。
這樣白撿便宜的人,不撿白不撿。
老夫人便說:“你空往宮里遞帖子給太妃,讓太妃想法子問一問。”
永寧侯夫人笑道:“是。”
-
乾清宮。
鄭喜才給兩位太妃送了東西,從慈寧宮里回來。
趁著天子歇息的功夫,提了忠勤伯府請封的事。
他笑笑道:“忠勤伯府這路子也是走的奇巧,都走到兩位太妃跟前了。”
但是忠勤伯府請封的折子,已經被天子給燒了。
桓崇郁閉眸寧神。
鄭喜了天子的些許子,知道什麼時候能說話,什麼時候不能說。
適時開口道:“靜太妃特別叮囑奴婢,賀太妃難得有求于,如能在您跟前提起,一定要提一提忠勤伯府請封的事兒。”又笑了笑,心地說:“這馬上就七夕了。”
牛郎織相會的日子,也是凡間有男互訴衷腸的機會。
桓崇郁了高的鼻梁,淡聲問道:“七夕怎麼了?”
鄭喜笑道:“只當是您賞烏姑娘一個彩頭,圖個吉慶。”
說是圖吉慶,這是在提示天子施寵。
薛芷語之所以敢算計烏雪昭,說穿了還是因為烏家門楣太低,被人瞧不起。
一直被人看低,就一直會被人欺負。
眼下離宮的日子還有一段時間,烏雪昭不薛家的氣,也要別家的氣。
偏烏雪昭伯父、父親職太過低微,再怎麼擢升也得按照祖制來,高不到哪里去。
生母江家那頭似乎也不怎麼來往了。
不如就近封了忠勤伯府的世子。
烏家、忠勤伯府到底是姻親關系,從此連著筋脈。
外頭人以后就算看在伯府的面兒上,也多惠及烏家,自然也高看烏家姑娘幾分。
有個上得臺面的親戚,境怎麼都強上許多。
盛福奉了茶進來。
鄭喜接過茶水,遞到桓崇郁跟前。
桓崇郁睜開眼,端著茶盞,用瓷蓋撥開茶湯表面的茶葉,說:“忠勤伯府重新遞一道折子上來。”
鄭喜笑說:“奴婢明白。”
忠勤伯府隔日就遞了折子上來,禮部呈到桓崇郁跟前,他落下朱批,準了。
他的生母靜太妃見事辦,特地打發了人過來給他送消暑的湯。
桓崇郁沒嘗那湯。
倒不是沒胃口,也不是因為他對生母有什麼芥。
他生母位分低,生了皇子到最后也不過是個小小才人。
沒資格養育他。
桓崇郁從小就在娘邊長大,而娘總是出問題,換了一茬又一茬,對他的態度也不盡相同。
他從小就領教形形的母。
沒幾歲又因為人前不再說話了,不討先帝喜歡,便被早早命令遷出宮去住。
說是遷宮,可那時比他大的皇子都還住在宮中。
實則是趕他出宮。
先帝眼不見他心不煩。
桓崇郁從小遠離親,自己做自己府邸的主人。
他自便冷淡。
對生母亦如此。
無多分,也無介懷之事。
一碗消暑湯,并不能讓他覺到的滋味兒。
也沒多他冷冰冰的心。
反而是鄭喜,熱心地留了靜太妃派過來的宮人說話,問了些靜太妃這兩日的狀況。
宮人說:“太妃神很好,夏日飲食比前些時清減些許,同賀太妃常常說說笑笑。”
鄭喜等宮人說完了,才打發宮人走。
桓崇郁在旁邊勾了勾角。
鄭喜昨兒才去的慈寧宮,靜太妃什麼狀態,他不知道?
這是刻意讓宮人說給他聽的。
鄭喜轉過,彎著腰在桓崇郁跟前賣乖:“皇上您瞧,這下既全了您的孝心,靜太妃高興,對烏姑娘也有好。上哪兒找這種一箭雙雕的好事兒。”
桓崇郁哂笑:“你倒越發會當差。”
不過鄭喜說的話也并沒錯。
唯獨一點。
他的手掌從扶手挪上案,拇指上的玉扳指輕扣著檀木,一聲細微的脆響。
聲音沉冷:“忠勤伯府別謝錯了人。”
鄭喜了然于心,把原話遞去了賀太妃那里。
永寧侯府自然也就將圣諭原封不地聽來了。
忠勤伯夫人帶著烏婉瑩過來道謝的時候,永寧侯夫人也特地點撥道:“我們侯府也只是略施綿力而已,你們最該謝的可不是我。”
忠勤伯夫人心道,永寧侯府真夠狂的。
折子才遞上去,天子隔日就準了請封的事,保了陳家一代的富貴。
這能綿力?
這通天的本領。
當然侯府也的確有狂的本錢。
忠勤伯夫人上也還是順著永寧侯夫人道:“夫人說的對,陳家最該謝的是賀太妃,我們心里都知道的。”
說著,沖隨行的仆婦示意,拿上來幾個鑲嵌螺貝的致木匣。
這是永寧侯夫人之前就提醒忠勤伯府要準備的謝禮。
“打開。”
忠勤伯夫人一聲吩咐,下人打開木匣子。
里面裝著一套紅寶石頭面、幾顆散的紅藍寶石、一對和田玉鐲,和一只珊瑚手串。
都是稀世珍品,從忠勤伯府庫房里挑細選出來的,就算永寧侯府的賀太妃見多了寶貝,這幾樣東西也還得的眼。
永寧侯夫人識貨,點了點頭,還算滿意,示意丫鬟收了。
至于銀票,那是另外的孝敬。
忠勤伯夫人又悄悄塞了三千兩的銀票給永寧侯夫人。
永寧侯夫人見了銀子笑了笑。
忠勤伯夫人和烏婉瑩從永寧侯出來的時候,日頭已經大了。
伯府家底再厚,這回也是大出。
婆媳兩個頂著烈日,臉都不大好看。
烏婉瑩沒出銀子,并不心疼,只不過婆母臉鐵青,跟著發憷,顯得張臉才不好看。
回伯府途中,兩人一句話都沒說。
烏婉瑩心里有所惦記,著頭皮開口:“母親,這回請永寧侯府幫忙,兒媳娘家烏家到底也出了力,兒媳覺得……”
忠勤伯夫人了太,沒耐心聽下去。
要不是忠勤伯府和娘家方方面面牽扯太深,獨子去世后,哪里還有心力為庶子籌謀這些事。
何況是去維系庶子兒媳娘家的關系。
但,人面子還是得過去。
勞神大半生,不想為這點小事留人話柄,便說:“那就現在去一趟你家。”
烏婉瑩臉為難:“母親,我們沒下帖子,貿然就去,只怕家里祖母、伯母沒有準備,招呼不周。不如等下了帖子再去。”
當然不敢斥責婆婆,說臨時起意過去拜訪,太過失禮。
忠勤伯夫人眉頭狠狠擰著,冷眼瞧著烏婉瑩說:“那就依你。”
烏婉瑩既松了一口氣,頭皮卻又更了幾分。
不知為何,在這個婆母面前,說話總覺得氣短。
翌日。
忠勤伯府正正經經下了帖子去烏家,說想隔日過來拜訪。
烏老夫人收到帖子,十分歡喜。
覺得忠勤伯府把烏家放到了眼里,當做姻親來尊重了。
荊氏也嘆說:“忠勤伯府請封的事也定下來了,這趟去永寧侯府去得值。”
烏老夫人喜笑開地讓荊氏好好準備明日待客之事。
荊氏應道:“兒媳省得。”
這才接了忠勤伯府的帖子,永寧侯府又送了東西過來,指名了說是要送給烏雪昭。
荊氏連忙帶著烏雪昭去見客。
永寧侯府來的人,是花宴那日收繡作的管事媽媽。
帶了幾個的匣子過來,同荊氏道:“我們家老夫人實在喜歡你家雪昭姑娘,近日新得了些首飾,覺得襯姑娘,這就打發我送來了。”
荊氏驚詫地忘了說話。
還以為永寧侯夫人說以后多多來往,是上的客氣話。
沒想到永寧侯老夫人還真把烏雪昭給放到了心上,這般寵。
東西既然都送來了,荊氏也不好拒絕,便看烏雪昭的意思。
實在很希烏雪昭收下。
就算是欠下侯府的,那也比和侯府毫無干系得好。
烏雪昭也覺得很意外。
當然不想隨意收人家的東西。
管事媽媽卻到烏雪昭跟前,意味深長地和笑道:“我們老夫人千萬叮囑,姑娘一定要收,以后要時常戴著。”
烏雪昭想起和天子在閣樓獨的那天,約約有些推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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