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送什麼好呢?
顧總什麼金銀財寶沒見過,花錢買的沒意思,紀阮的小金庫本來也不寬裕。
有什麼是不花錢還不敷衍的呢?
紀阮眼睛忽的亮了亮,臉上浮起笑意,到床頭拿起手機給韓小林發了條消息。
·
來接紀阮的依舊是喜氣洋洋的張叔,見了他就好一通噓寒問暖。
紀阮笑著應了幾句,系上安全帶,說:“張叔,等下能在我校門口停一下嗎?”
當時顧修義把紀阮從校醫室抱走時,直接帶去了離京大最近一家三甲醫院,現在回別墅也會路過京大正門。
張叔發車子,爽朗道:“沒問題啊。”
趙阿姨給紀阮上搭了條薄毯子,問:“是學校還有什麼事嗎?”
“沒有,”紀阮把毯子往上拉了拉:“就是我讓同學幫我帶一樣東西出來。”
趙阿姨了然地點點頭,沒再多問。
紀阮到學校時,韓小林已經等在了校門口,見到紀阮把手里的袋子遞了出去。
“怎麼放假回家還不忘把人家襯衫帶走啊?”韓小林打趣道。
“別貧。”
紀阮打開袋子看了眼,顧修義的襯衫好端端放在里面,他手了,已經干了,看來那天晚上他回去就換下來洗干凈是正確的決定,不然現在袋子里還是他穿過的。
“你沒事了吧?”韓小林又問。
“都好了,”紀阮笑笑:“所以這不是出院了嗎?”
韓小林嘖了一聲,搖搖頭:“我看氣還是一般啊,你也太弱了點。”
紀阮嘆息:“天生的,又不是我能決定的呀。”
韓小林拉著紀阮的耳朵看了眼,還是那麼秀秀氣氣沒什麼變化:“據說你當時都聽不見了,可給我嚇壞了。”
紀阮看韓小林確實一臉擔心的模樣,不由心里一暖:“我沒事——”
“我還在想要是你真聽不見了,不就等于也沒法說話了嗎,那咱怎麼流,不能總打字吧,難道我要為了你去學手語嗎,”韓小林雙手兜苦悶不已:“幸好你又能聽見了,不然我真要重新考慮咱倆的友誼。”
紀阮半句話卡在嗓子眼,心里的暖意化為滿臉冷漠,拿袋子往滿跑火車的韓小林上砸去:“絕吧!壞蛋!”
紀阮真的是韓小林過最秀氣的朋友,連罵人也只是說“壞蛋”,嗓子局限很大發不出太高的音調,像大家閨秀,或者說小公主。
韓小林被自己的腦補逗得不行,笑著討饒:“公主我錯了,不絕,好兄弟一輩子!”
紀阮著氣咳了幾聲,抬手把耳后歪掉的外機扶正:“晚了,公主脾氣不好。”
舉手投足還真有那麼點小優雅。
他說罷著袋子轉離開,留韓小林在校門口笑到干嘔,被其他放假的同學繞道走。
·
晚上,紀阮吃過飯,找趙阿姨要了針線盒就自己關進房間里。
顧修義這件襯衫是最簡潔款式的白襯衫,只有袖子有點不同,紐扣是暗紅的,像珠也像寶石。
紀阮拿著襯衫上下看了會兒,然后在針線盒里找出深綠的線,穿針打結,在袖子上一點一點繡了個小小的紋樣。
穿書前他家里幾代都是做漢繡的,作為這種傳統文化傳承的世家,紀阮從小就跟著學手藝,沒生病之前他能自己繡出一整套大婚服,姐姐出嫁的時候,嫁就是他和媽媽一針一線繡出來的。
雖然現在這個從來沒過針線,手也生疏,但一點小繡紋對紀阮來說還是綽綽有余,甚至不需要繪畫定樣,直接就能開繡。
當晚,一直到紀阮繡完將襯衫掛起來,顧修義都還是沒回來。
第二天紀阮起得晚了些,客廳里依舊只有趙阿姨,不用說就知道顧修義整晚都留在外面。
紀阮早就習慣了顧修義不在日子,按部就班吃早飯,給小安喂吃的,然后陪趙阿姨出去買菜,回來還跟趙阿姨學做了月餅,晚上兩人一貓一起看中秋晚會,其實充實的。
可是等趙阿姨睡覺后,整棟屋子安靜下來,燈漸暗,紀阮回房間的時候,走在樓梯上突然就覺得空落落的。
這種空來得相當突兀,沒有任何預兆,也讓人毫無頭緒。
紀阮站在樓梯中段,握著扶手愣神了好半天,而后扭頭看向窗外。
一整面墻的落地玻璃讓院子里的景一覽無余,樹枝間天上那月亮尤其亮而圓,夾在云霧中,像裹挾著縹緲的寒煙。
鬼使神差的,紀阮轉下樓,去了院子里。
院子的草坪修剪得很漂亮,中間沒被樹枝遮擋的地方有一個圓桌和幾張石凳,坐在那里可以毫無阻礙地看到整個月亮。
紀阮仰著頭,恍惚覺得月亮要掉到自己臉上了。
“嗡嗡——”
韓小林發了個視頻過來,他還在商圈鬼混,街頭行人扎堆,全仰著頭在看月亮。
紀阮退出聊天界面,點開相機也拍了張照片過去。
和韓小林燈紅酒綠的鬧市區比起來,他這里就清凈多了,黑天、銀月、樹梢,構了畫面的全部。
被韓小林打趣他是要把酒問月。
紀阮笑起來,指尖在屏幕上停留幾秒,最終還是將圖片一并發給了顧修義。
對方應該是看到消息了,對話框上短暫出現了正在輸的字眼,卻并沒有真的回復。
紀阮只當他還在忙,收了手機趴在桌子上繼續賞月。
沒兩分鐘,院子外面似乎響起了汽車駛的聲音,紀阮側耳聽了會兒,就見一輛悉黑轎車停在了院外,隨著車門開合,顧修義的角時時現。
紀阮撐著石桌坐直,偏過頭去看,鐵藝大門被打開,顧修義的影出現在遠,依舊一不茍的西服,脊背拔量頎長。
他也看到了紀阮,卻沒有任何驚訝,提步過來,步履快而穩,角在夜風中微微揚起。
一直到他站在紀阮面前,紀阮才借助月看清了他的臉,線昏暗了,他好像連目都更和。
“怎麼一個人在外面?”顧修義問。
夜風很安靜,傳進紀阮耳朵里時,他話音也格外清晰。
紀阮指了指天空:“睡不著,出來看月亮。”
顧修義手里提了個蛋糕盒,純白的盒,只用藍的帶裝飾了一下,非常簡潔。
紀阮卻有些驚訝,在他印象里,顧修義不像是會買蛋糕給自己過生日的人。
一個三百六十五天只知道工作的生意人,也會在生日的夜晚突然,想要為自己慶祝一下嗎?
顧修義把蛋糕輕輕放到石桌上,拿出手機對準天上的月亮,像在比較什麼。
紀阮看到屏幕里是他剛才發出去的那張照片。
“還是眼看起來更。”顧修義說。
他此刻似乎很放松,語調有種不經意的散漫:“但你發照片過來的時候,我真的以為這就是最好的了。”
他低頭看向紀阮,眼尾向下的弧度都顯得愜意:“原來是因為我沒有親眼見過。”
照片再,也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永遠比不過現實中可見可聞可的景。
顧修義難得這麼一次,紀阮也覺得稀奇,笑了笑手搭在蛋糕盒上,仰頭注視著顧修義,輕聲道:“生日快樂呀。”
他話音很輕,乘著風落在耳畔像一片羽。
顧修義一怔。
紀阮笑著起:“我給你準備了個禮,現在去拿。”
說罷不等顧修義回應,徑直走向那段通往二樓的灰樓梯,那里去房間近一些,紀阮抄了個小路。
顧修義靜靜站在原地看著紀阮的影愣神好一會兒。
那段灰樓梯外形有很完的弧度,每隔幾階就會有盞引路燈懸掛在上方。
紀阮走在那上面,很像話世界里的小王子,天真爛漫地通往屬于自己的烏托邦。
半晌,顧修義緩緩坐到石凳上,輕輕撥了撥蛋糕盒上的藍帶,卷過手指時,指尖麻。
紀阮回來時,手里拿了個普通的紙袋,眉眼帶笑地坐到顧修義面前。
“打開看看。”他把袋子推到顧修義面前。
顧修義依言將里面的東西拿出來,放在手里上下看了看:“我的襯?”
“……”
“不是……”紀阮干咳一聲:“仔細看看啊。”
顧修義眼尾溢出些笑,準確找到那只袖子,看上面的紋樣:“一棵樹?”
“嗯。”
紀阮雙臂疊趴在桌上,下搭在手臂上,眼睛在月下很漂亮,這種對自己手藝絕對自信有底氣的模樣格外人。
顧修義用指腹輕輕了,針腳很細手:“是什麼樹?”
紀阮彎起眼睛:“你猜猜看?”
顧修義仔細看了看那顆樹,小小的,但枝葉繁茂,葉子細長橢圓下角尖尖的,一邊的樹枝向下傾斜,像有什麼東西在下面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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