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放天底下,哪兒有這樣的公司?公司是掙錢的,不是做慈善的。”陳華平實在不了這個人的異想天開,反正他們現在管理是哪兒哪兒都不對,呢?簡直扯淡,居然想給這些小癟三讀書上學,不是腦子壞掉了嗎?
面對這樣的質問,秦瑜跟陳華平解釋,員工激勵和員工培養的理念,員工不是工,是可以共同長的,企業的一份子。
要是放在上輩子這樣的企業還真不,秦瑜一直接的一家國做特種鋼領先的民營企業,就跟當地的工業大學聯合辦了職工大學,員工在職工大學里進行學習,學習畢業后拿到那所工業大學的函授文憑。
那位企業家就跟說:“秦總,我們的技員工都是靠我們自己培養起來的,他們在工作中提高技能,我們再給他們培訓,最后他們了這個行業的專家。”
當然也可能這些員工專業技能上不如外來員工,但是企業部培養起來的員工,對企業的認同非常強,這一批人完全有可能為企業的中堅力量。
陳華平歪嘲諷:“秦小姐,我就說一句,你要這樣做,我完全不同意。哪怕你吹枕頭風,讓東家開除我,我也不可能按照你說的做。”
“陳叔,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宋舒彥拍桌子站起,手里拿了秦瑜準備的資料,“秦小姐在殫竭慮為我們工廠提高效率想辦法。你卻說這種話?跟秦小姐道歉。”
陳華平也站起來,對著宋舒彥說:“東家,讓我道歉,我辦不到。如果你執意要這麼做,我只能請老東家在做主了,我不會讓你這樣搞下去的。”
陳華平說完這話,氣沖沖地轉出了會議室。
宋舒彥看著陳華平離去的背影,拳頭砸在會議桌上,陳華平自以為是父親的心腹,在他要進行改進的時候多方阻撓,頑固不化,還說出這樣侮辱秦瑜的話。
他跟秦瑜說:“秦小姐,我替他向你道歉。”
“革新遇到阻力很正常,貴在堅持嗎?闖過去了就好,最主要的還是你能不能堅持?”上輩子秦瑜什麼事兒沒遇到過,人做領導比男人可難多了。
“我當然會堅持下去,你出的改善措施,又不是張就來的,是有有據,層層推進的,我為什麼不堅持?”
秦瑜收拾了自己的東西說:“那就好。既然今天這樣了,那你先做好這些人的思想工作,我明后兩天就不過來了。剛好我要去興華廠,喬希正在跟他們試制,希這次能有突破,我去看看。我下周一二時間再來?”
“好。”
宋舒彥讓司機把秦瑜送走,他上樓來進辦公室,敲擊著桌面,該這麼樣才能把陳華平給干掉?也算是殺猴給下面這群看,陳華平太過于倚老賣老了。
后勤的人過來找他簽上個月食堂的費用,以前他從來不看這種費用,直接簽了就是,后勤的這個人好像是陳華平的連襟?
他看了一眼說:“我現在還有點事,你等下過來拿。”
“不是!東家,我等著要去賬房那里拿錢。”
“你先出去,我再看看。”
宋舒彥把人趕走,出了門找了勞資科的人過來,說是看一下上個月的用工本,勞資科的人拿了統計的賬冊過來。
宋舒彥拿過算盤,噼噼啪啪打了起來,倒拍了一下,就勞資科的工人數和后勤報上來的人頭數都不一樣了。
他正在算著,桌上電話鈴聲響起,接起電話:“喂,嘉樹,這麼樣?是嗎?同意離婚?太好了。那些東西呢?在哪里?行,晚上你來我家,晚一點是吧?沒關系,我等你!”
這通電話,一掃宋舒彥的壞心,他想過一千一萬種,卻沒想到事會如此簡單!秦氏同意離婚。這是再好不過的消息,只要他恢復單,他就有了追求秦瑜的資格。
看著桌上飛揚的字跡,若是能為宋太太,以后他們倆男主外主,以后工廠都能給來管,公司一定能蒸蒸日上。
收拾了桌上自己算的數字,宋舒彥走出辦公室的門,時間到了下午六點出頭,正是車間早班和晚班接班的時間,早班下班的,可以去食堂吃過晚餐再回去。
想起剛才對不上的人頭,宋舒彥走到大食堂,工人們都涌食堂,從籮筐里拿起一只洋皮盆,所謂的洋皮盆就是搪瓷盆,這年頭火柴洋火,煤油燈洋油燈,市場上到充斥著洋貨。
那些工人手里拿著盆去木桶里排隊打晚飯,今天的晚飯是白菜爛糊面,燒得像糊糊的面上面飄了幾片菜葉子。
按照大致來算,一個工人工錢是十五塊,伙食費是三塊,工是十塊,伙食費一樣。一個月三塊大洋,吃這樣?
宋舒彥早早回到家里,張媽已經接了電話,知道爺要請傅爺來吃晚飯,正在指揮廚房的傭人燒菜,又派了司機去邊上的德興菜館買幾個菜回來。
這般安排之后過來問宋舒彥:“爺,你看這些夠不夠?”
“夠了。”
張媽是家里的老傭人,是母親帶出來,當年派過來伺候他的,因為本分又機靈,父親把提拔為家里的管家婆。
宋舒彥問:“張媽,問一下,一個月三個大洋,管一個人三餐可夠?”
“爺,三塊大洋怎麼夠?您想一塊牛排……”
“不是,張媽。我問普通人家,一個人的伙食費。”
“那倒是絕對可以了,米面一個大洋好買三十斤了,一塊大洋五斤,六斤蛋,一天一斤面,一斤蛋差不多九到十個,六斤蛋就是每天兩個了,一天一塊紅燒也可以了。我們家傭人,算下來一個月伙食費,也就三塊錢,不過我們家算上來,因為還有主家的東西一起買,所以價錢還便宜點了,吃得還好一點了。”張媽細算給宋舒彥聽。
宋舒彥聽過點頭:“曉得了。”
張媽進去一會會兒,拿了一本本子過來:“爺,這是每天花錢的數,您看!”
宋舒彥見張媽誤會了,連忙說:“張媽,我問你不是想問家里的用度,是我發現廠里一個月一個工人的伙食費有點不對勁。”
“哦哦,這樣啊!”
“不過,剛好讓我看看。”宋舒彥低頭看賬本,看寫著“九菜一斤,老蘇三斤……”
里面錯別字不,但是價格記得清清楚楚。
宋舒彥翻看著張媽的賬本,聽見汽車進來的聲音,宋舒彥迎出大門。
傅嘉樹從車里出來,手上捧著一個匣子。
宋舒彥迎上去,傅嘉樹把匣子給宋舒彥:“這是給我的東西,說強扭的瓜不甜。愿君能得償所愿。”
宋舒彥接過匣子,走進家門,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迫不及待地打開匣子,匣子里一個錦盒在上面,打開來是他們宋家祖傳的金蟾。
取出金蟾,下面是一張紅封面,畫著龍呈祥的婚書,上面寫著“姻緣天定”、“永結秦晉”等吉祥詞語,上頭并排兩個名字“宋舒彥,秦雅韻”,這個簽名不是他的,如今也讓這一張不不愿的婚書隨風而逝吧!
婚書之下,是兩張離婚協議,上頭娟秀的字跡,寫下自愿離婚,認為兩人無論是教育見識都不一致,無法為伴,離婚是最好的結局。
再往下翻還有一封給他父母的信,傅嘉樹說:“說,你可以看容,并無怪怨之心,只是激伯父伯母的照拂。還有想把的丫頭蕓兒盡快接過來,這個姑娘跟了好幾年。”
宋舒彥在興中有一,他仔細看著眼前信,真是字字句句為他解釋:“真的事事為我著想。”
“倒也算不上,說,這段婚姻本是雙方父母深厚意的延續,怎奈世道變遷,終究無法如父母所愿。”傅嘉樹學著秦瑜那帶著哀傷的表說,說完,他還唏噓,“只能說你們有緣無分吧?”
“是啊!有緣無分。”宋舒彥唏噓,“既然互相不合適,何必耽擱了呢?”
“雖然,的意思是讓你最好去跟伯父伯母說一聲,以為自己已經寫了這封信了,伯父伯母應該會同意。但是,我個人建議,你還是直接先簽字吧!伯父伯母未必能接你離婚。”
宋舒彥看著上面娟秀的字跡,難免為這個人傷,不過傷歸傷,他的心里還有那個字跡飛揚的人,璀璨如天上星辰,是他今生追尋的所。
“你說得對。”宋舒彥也不等晚飯過后了,上了二樓,拿了鋼筆下來,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下自己的大名,又在兩份協議上添了“公證人”三個字,推給傅嘉樹,“一事不煩二主,一直是你在幫忙理這件事,麻煩你做個公證。”
傅嘉樹接過筆簽下了自己的大名,宋舒彥將其中一張紙慎重地折疊起來,到傅嘉樹的手上:“麻煩你跟說,我愿意把當自己的親妹妹,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都可以來找我,我就是的后盾。”
“我已經表達過這樣的想法了。說你從親都未曾揭開過頭巾,到母親去世也未曾出現過,又將晾在云海這麼久,此生經歷的最困難的事幾乎都來自于你,未來不認為有什麼需要用到你的。若是能夠重來,只愿從未與你有過婚約。所以,說緣盡今生,從此不必相識,不必相認,等同于陌生人。”
這話雖然讓宋舒彥不適,怎奈說的都是事實,也是人之常。
此刻宋舒彥反省過來,自己對未免太過于殘忍。只是這個世間那里能事事周全:“終究是我負!”
“除了這一句,你還有其他嗎?”傅嘉樹問他。
這句話不過是廢話,宋舒彥嘆息:“不說了,不說了。誰讓我們于巨變的時代呢?”
“爺晚飯已經備好了。”傭人過來說。
“走,吃晚飯去。”宋舒彥手請傅嘉樹去吃飯。
兩人都是留學的,今天備下的是西餐,宋舒彥給傅嘉樹倒紅酒,傅嘉樹想起秦瑜偶然說起,其實開車的人不能喝酒,酒會讓人反應能力降低,容易發生事故,能不喝盡量不要喝。
“舒彥兄,我等下還要開車,就不喝酒了。”
“開車不喝酒?還有這個說法?”
“秦瑜跟我說的,開車是個需要高度集中神的事,喝酒能讓人反應遲鈍,建議我開車就不要喝酒。”
宋舒彥略有些黯然,秦瑜從未給他如此的建議。
傅嘉樹提醒他:“你要不要先登報?我的意思是,要是先讓伯父伯母知道了,他們必是不承認你們離婚的。不如既事實,老兩口也就無可奈何了!”
宋舒彥呼出一口氣:“你提醒得對,我先登報。再拿著這些回寧波負荊請罪。回來的時候,順帶把的那個丫頭給帶出來,是在上海?”
“是,說沒辦法回老家了,老家叔伯虎視眈眈,托我替買了套房子,就在上海安家了。你也不必太過于擔心,我爸媽知道了的遭遇,念在當年秦叔叔和我爸是朋友的舊上,我爸媽也會多照顧。”
“有伯父和伯母的照顧,我就更放心了。”
哪怕傅嘉樹說的這些有太多要素和秦瑜的況重合,宋舒彥也沒能把自己素未謀面的妻子和秦瑜搭起邊兒來。就像傅嘉樹第一次見秦瑜,明明人在眼前了,都沒想到這是宋舒彥的那個原配太太。
宋舒彥也如此,他怎麼可能想到,那個有著先進的管理理念的子會是他那個從小定親在湖州在三從四德下長大的妻子呢?
他只想盡快把這個妻子變前妻,然后他就能追求心中的佳人了。
于是,第二日的晚報上一則離婚啟事:我倆系舊時代封建婚姻,從未見面,亦無,實難偕老,今自愿離夫妻關系,以后男婚嫁,各不相干。空口無憑,特此登報聲明。宋舒彥、秦雅韻謹啟。
街頭報在晚霞中揮舞著報紙:“賣報,賣報,海東紗廠東宋舒彥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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