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鑼鼓籌備之際, 南音和綏帝一如既往,同食同宿,興致來時, 便去高樓觀星, 或去研討經書,儼然歲月靜好的模樣。
除卻相如端至今未醒,于他們而言,好像并無其他事值得擔憂。
在諸多世家大傷元氣后, 綏帝學會了與他們和平相,朝堂此時一片寧靜, 以備三年一度的朝廷要事。
康王窺得一二,愈發浮躁, 他還不知秋均在宮里到底如何。
“應下舒真闊可汗!”他下定決心,對幕僚道。
幕僚一驚, “王爺,請三思。若只借西突厥進京之事分散兵力,我們行事仍可隨機應變,若有不妥, 計劃隨時可以取消。但和西突厥合謀,允諾他們三座城池,一經發現,那就是叛國大罪,再無退路了!”
按他們的計劃,倘若此次宮不,仍有可以推出去的替罪羊。康王有紫玉花在手, 綏帝無法當著百的面強行發落他, 過了此劫, 大不了伺機回封地,再圖武力攻取之事。因此幕僚以為,他們本無需和西突厥的可汗合謀,何況三座城池的代價未免太大,即便康王坐上皇位,也會因這事被人攻詰。
“我們本就沒有退路。”康王沉沉道,“壽王和戎族那邊不中用,瀾洲已被平定。如今朝廷剛用兵,需要時間休養。再過兩月,能夠騰出充足的兵馬和糧草,難保他不會故技重施,用對付世家的方法對付我。這時候,就看誰更能下狠心。”
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占了先機,才有勝算。
下首三四幕僚面面相覷,眼底都是不贊。他們愿意追隨康王,是因為康王禮賢下士,有明君象。綏帝近一年來的種種舉暴戾恣睢,越發讓他們堅定決心,認為支持康王才是大綏之幸。
可,這不代表他們愿意與異族合謀大綏江山。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康王怎會這麼糊涂,和外人聯手。
即便他們已經上了康王的船,也深覺此舉及底線,心中有一萬個不同意。
“值此千鈞一發之際,諸位當與本王勠力同心,共謀大計。”康王掃視眾人,語氣加重。
即便心中各有思量,所有人仍起俯首,“愿為王爺效勞。”
……
“秋均為何不同們一起調胭脂?”玩鬧一番,南音出了層薄汗,倚欄休憩,素手輕搖團扇,扇下綴的流蘇隨之晃,引得喧喧在腳下撲騰。
今日,南音請了鄭瓔、趙斂冬姐妹,以及們好的年輕夫人、小娘子進宮小聚,不拘形式,只一起玩樂。
有人提議制花冠、花茶,調胭脂,得了應和,方才花園里的花兒便都被嚯嚯了一番。
秋均默默摘了最多的花兒,臨到一起調制時卻在了一旁,不肯上前。
只在南音面前,話稍微多些。
“秋均……形貌鄙陋,怕驚嚇了各位夫人娘子。”
臉上有個淡紅胎記,并不猙獰,但因遍布了半個額頭,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很是明顯。
胭脂遮不住,干脆就把發垂下大半,行走時也常常俯首,不敢抬頭示人。
“你過來些。”
待近到前,南音認真看面頰,從胎記到五,視線有如實質,看得秋均面頰滾燙,連忙用手捂住,“我,我……”
“不過是面上天生印了朵花兒,哪里難看了?”南音指尖點過胎記,微涼的讓秋均瑟了下,訥訥道:“大家……都這麼說,很嚇人。”
不過,曾經也有人說過并不嚇人,他很喜歡,是康王。
康王說天底下只有他不會嫌棄,若離開了他,再沒有第二個人,會用毫無異樣的眼看。
可秋均覺得,這位皇后娘娘從一開始看到自己,也沒有流甚麼嫌棄、鄙夷的神。
不止是皇后,那位可怕的陛下,今日見到的好些夫人娘子,也都沒怎麼在意的胎記。們喚一起去玩兒,只不敢。
“大家是誰?”南音笑了下,“天底下能定眾生丑的有三者,一為天地,二為天子,三則是自己。”
“但天地以萬為芻狗,天子不曾發過律令定你的丑,你自己呢?”
秋均愣住,“我……我也覺得自己丑陋。”
所以從小自卑,有幸侍奉王爺左右時,一直都是激王爺的垂憐。即便王爺古怪,單獨相時會打罵,之后又哭著對抱歉,可都認為這是自己應得的,因為王爺給了在這世上僅有的容之地。
若不是王爺好幾次打得太過,讓幾度小產,也不會想要逃離他的邊。
南音嗯了聲,“原是你自己覺得,不是大家。”
“不、不是……”秋均急了,深覺自己笨,“世子小時候,還被我的臉嚇哭過,王爺、王妃都很生氣,但還是原諒了我。”
“小孩兒膽小,一只蟲子就能嚇哭。照這麼說,曾經我也嚇哭過不孩子,也是丑陋不堪了。”
秋均呆住,看向貌無比的皇后,無論如何都無法想象丑陋這個詞會和沾邊。
南音輕描淡寫地將自己從小得眼疾的事道出。
小時候,對丑其實沒什麼概念,但深知自己眼上的白翳嚇人。因為乍看上去,就像沒有瞳孔,白慘慘的。
故而不敢和外人接,深覺自己丑陋嚇人,只要有生人注視就會渾僵住,生怕他們下一刻就會發出驚嚇的聲音,或流嫌棄的眼神。
某種程度上,秋均與何其相似。
區別在于,遇到了先生、世子鄭瓔、趙斂冬、世子等人。
秋均遇到的則是康王。
縱然秋均不聰明,善良心到愚蠢,南音依舊很憐惜。
秋均低首,“娘娘真好,陛下也好,娘子們也好……”
的神無法看清,南音也沒有強行去分辨,淡道:“世上好的人很多。”
秋均渾一震,再抬頭,皇后已經往那些夫人娘子中走去了。
這次小聚沒有特殊含義,只是綏帝對南音道,平日里如何就如何,不用繃,就請人來玩兒了。
不得不說,和友人相聚玩樂,對心舒暢大有裨益。一整日下來,南音笑意都未過。
回椒房宮時,江盛等候在,給請每月的平安脈。
“聽聞江太醫升了,祝賀。”南音笑說。
“承蒙陛下和醫正抬。”江盛謙虛了下。
他年紀輕輕醫卓群,還給皇后治好了眼疾,立有大功,這次升為院判,大部分太醫都服氣。
凝眉認真診脈,江盛心咦了聲,換了只手再診,須臾齒道:“娘娘,有喜事降臨啊。”
南音略呆,意識到他說的是何事,“可是,我月事才……”
“剛有孕時,也可能會有短時間的月事。”江盛道,“娘娘若要穩妥些,不如請吳太醫再來看看。”
這等大事,自要謹慎些,立刻有侍去請吳太醫。
南音原座出神,心道江盛雖然年輕,但沒有把握的事不會說,自己八有孕了。怪不得這次月事格外不舒服,還很快結束了。
“大約多久了?”
江盛斟酌,“兩月左右,差不了許多。”
南音回憶兩月前,想起應是綏帝去獵場前的那段時日。
他回宮后,單方面沒理他,大概有大半月。后來因相如端的事,二人同房的次數不多,即便有,也因之前吳太醫的叮囑,綏帝都很溫,也不會過多糾纏。
后知后覺地想笑起來,真是奇妙的天意。
這兩月以來,竟一點覺都沒有。
吳太醫近兩刻鐘才到,先瞧了眼江盛,見他有竹的模樣,也不由笑了下,手搭脈。
下一刻,吳太醫頷首,“江院判所言不虛,娘娘的確有喜了。”
椒房宮所有人頓時喜出外,南音稍矜持些,“多謝兩位,紫檀,備謝禮。”
許是經了先前的誤會,能保持鎮定,紫檀和琥珀就忍不住了,既開心又忐忑,“娘娘如今有孕,吃穿住行上會有許多忌諱,是不是該請些有經驗的嬤嬤來?”
紫檀覷神,小心提議,“挽雪姐姐好像在這方面頗有經驗。”
南音神不變,“等我告訴了陛下和母后再看。”
并非對挽雪和白聽命綏帝不滿,而是經了上次的事,深知所用之人忠于自己的重要。即便是綏帝,也不能讓改變這個想法。
晚霞將盡,崔太后比綏帝到得早得多,目中抑制不住喜。
“原先你們不不慢的,我也不好總催促,還在想陛下而立之年能否有個兒承歡膝下……倒是我多慮了。”
滿打滿算,綏帝和南音大婚也不過七個月,確實不算慢了。
南音微微低首,到底不大好意思。先生和做夫妻之事時從未有過任何措施,事實上,能這時候才有孕,已經算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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