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帳中只有微,溫印看他。
他昏迷著,李坦能對他做的,也只有將他安置在離院,尋他母親忌日這天讓他親;但他若醒了,以李坦的心氣度,一定會當面辱他……
“李裕……”溫印溫聲。
李裕沉聲道,“我想要從李坦手中重新拿回這些東西,該面對的始終都要面對,而且這段時間不會短,我再想想適合契機,但當聯絡的人還要繼續聯絡……”
溫印輕聲,“甘雨這條線斷了,其他的線很可能也斷了,如果這些線都曾暴在李坦眼皮底下,多試幾次,我們很可能會被他發現。”
李裕看,“有一條絕對不會主打探我消息的線,雖然曲折,但這條線安全。在城南菜市口,有一個屠夫丁勝。”
溫印:“……”
誠然知曉這條線可能會另辟蹊徑,但忽然從甘雨一個大理寺丞畫風變了一個菜市口的屠夫,溫印一時沒反應過來。
李裕繼續道,“早前在東宮時,我邊有一個信任嬤嬤宛嬤嬤,母后過世前讓離開了東宮,而后又避了三五年再回的京中。母后當時是說,給我留條屏障,宛嬤嬤就是。丁勝是宛嬤嬤的兒子,只幫我傳遞機消息,他和甘雨不同,丁勝不在朝中,絕對不會主打探我的消息,所以丁勝這條線是游離在朝中之外的線,但接過他消息的人,都是朝中的封疆大吏。”
溫印聽完,眸間微微滯了滯。
丁勝才是李裕手中的一條線,用來聯絡關鍵,且握有實權的人。
丁勝比甘雨更重要,所以李裕才沒有一上來就用丁勝這條線。
但眼下,李裕不得不啟用。
溫印問道,“那,要傳什麼消息給丁勝?”
李裕湊近,“讓他告訴四喜丸子一聲,我要盡快見他。”
溫印沒忍住笑了笑:“四喜丸子?”
李裕握拳輕咳,“嗯,就是四喜丸子……”
溫印又沒忍住笑了起來,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還是開口,“你,不像會取這類暗號的人。”
李裕輕嘆,“是對方自己取的。”
溫印再次笑開,忽然覺得,能自己四喜丸子的人也是極有趣的人。
“我知道了,我會安排的。”溫印眸間還有笑意在,“你早些睡。”
“你呢?”李裕意外。
“今日在書齋看到本話本子很好看,還沒看完,想看完了再睡,你先睡。”溫印尋了個理由下了床榻。
李裕沒穿。
溫印是不想像昨晚那樣,同他說著說著話就睡了,所以先等李裕睡了再說。
溫印去了案幾和小榻間的狹小空間窩著,一面烤著碳暖,一面隨意翻著話本打發時間,但其實對話本沒太多興趣,沒過多久就看累了,上下眼皮子也打著架,但都盡量撐著。臨近小榻就有炭暖,溫印看著看著便趴在案幾前睡著了。
醒來時是被凍醒的,迷迷糊糊睜眼,耳邊都是李裕的聲音,“溫印,地上太涼了,你凍醒了。去床上睡,日后時日還長,我們兩人總不能有一人一直睡地上……”
溫印睡得迷迷糊糊的,但他懷中很暖,便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溫印靠在他懷中輕嗯一聲,半夢半醒沒想過是李裕抱回得床上。
李裕手將錦帳放下,床榻的就迅速暗了下來。微里,溫印習慣得朝他靠了過來,也將手進他裳里。
是方才凍著了……
李裕沒有醒,也沒避開,甚至,稍稍側了側,讓的手舒服些環著他。溫印就在他側,他不知是不是今日看多了話本子的緣故,就是忽然覺得,他同,其實親近的……
只是不是那種親近……
至,眼下還不是。
溫印的手輕輕在他裳里了,李裕臉紅。
這麼怕冷,方才去小榻那邊做什麼?
李裕如是想著,溫印了,呼吸著他頸邊,輕悠,和,帶著暖意,人心扉……
李裕怔了怔,手將的頭稍微挪開他脖頸。溫印應當是覺不怎麼舒服,蛾眉微微蹙了蹙,頭一回在睡著的時候將手從他裳中了回來。然后轉背對著他,順帶將所有的被子都卷了去。
李裕:“……”
這種況之前從來沒有出現過,李裕也懵住了。稍許過后,李裕才試圖將被子扯回來,但都被溫印裹得死死的。這次是真的裹得死死的,李裕試了兩次,都無果。
最后李裕一臉頹然,也放棄了掙扎。怕他力氣太大,吵醒,又要跑到床下去睡,早知道方才不懟開了……
李裕后悔,但沒有被子,錦帳里實在是涼。
李裕腦海中莫名想起話本子里,男主角從后攬著主角睡的景,應當也很暖,至比眼下好。
他不是特意想抱的。他是真的冷了,他先抱著,稍后隔一會兒就轉了,那也不算他抱了……
李裕如實想。
李裕緩緩手,忐忑得從后環著,把自己裹個粽子似的,他很清楚自己環著的其實是兩床厚被子,也莫名覺得錦帳里真的仿佛也沒早前那麼冷了。
他下顎抵在頭頂,又是那淡淡的臘梅清香。
翌日醒來,溫印手擋在眉心,是迷迷糊糊沒怎麼睡醒,但有約想起昨晚在小榻那邊看書睡著了,后來好像凍醒過,李裕抱回床榻時同說了一聲,別睡床下,太涼了。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溫印睜眼,床榻一側空空的,只有自己。兩床被子都被卷在上,另一側冰涼沒有暖意,李裕起來很久了。
溫印撐手坐起,起錦帳,見李裕在案幾前寫字。
沒全醒,秀眸惺忪里,見李裕抬眸看,“醒了?”
頷首。
又下了床,俯穿鞋。
瞧著李裕的模樣,應當已經在案幾前很久了,而且比起昨晚見他時的頹廢模樣,眼下的李裕明顯眸間有神,也落筆很快。
溫印沒有擾他,而是讓黎媽打水洗漱,而后黎媽端了早飯。
溫印更出來,李裕正一面啃著包子,一面看著他方才寫得那頁紙。
溫印上前,“這是什麼?”
李裕沒有避諱,“我在回憶昏迷剛醒時的神,作,言辭,確保在太醫面前能表現得出剛醒的模樣,但記不太清,也記不全,所以先寫下。”
他沒避諱,也自覺從案幾對面到了他側,同他一道落座。
“嗯,是不全,你才醒的時候不是這樣的。”溫印已經在這,就沒有再挪回對面,也手拿了一枚包子,輕輕咬了一口。
還是頭一次同他坐一吃飯,他輕聲,“那吃完早飯,你告訴我。”
溫印應好。
于是黎媽端了水盅時,見他兩人并肩坐著,在案幾一側一起吃飯。
黎媽:“……”
黎媽約覺有種說不出的氛圍,仿佛兩人好像比早前更親近了,但看起來又不像。
黎媽心中唏噓,但沒再多問。
等用完早飯,元寶和銅錢將東西撤走。
“這次不是你剛想的時候,不過你那個時候迷迷糊糊的,應當記不得了。”溫印記得,他那時不僅咬了,后來醒的時候,還一臉戒備捂過的,扣下過。
溫印一面回憶,一面拿著紙筆記錄下來,“第一次的時候,那個時候你應該沒全醒,但迷迷糊糊說了幾個很短的字,我沒聽,我來看你的時候,你沒醒,但是你臉慢慢紅潤,額頭上也都是細汗……”
“然后是當天晚上,你忽然醒了,我了一聲,你應當記憶還停留在戰場上。你以為我是東陵的人,因為邊沒有武,所以那次你下意識咬了我一口,而且咬得很兇,也好像耗盡了當時所有的力氣,咬完就昏過去了,隔著裳都咬了兩排牙齒印出來,如果你要咬太醫,記得咬狠一點……”
李裕不由笑了笑。
看著溫印認真回憶,仔細落筆,一邊旁白,怕的模樣,李裕沒有移目。
是生得很好看。
好看過旁人。
但世上好看的人很多……
一定是最不一樣那個。
耳旁,溫印還在繼續,“再來就是第三次,這次你才算是真的清醒了。整個人很警覺,就是忽然就手捂住我,扣著我不讓起來,也不讓我說話的那次,那次你和現在就很像了,也很謹慎……”
忽然間,溫印轉眸看他,“對了,你還記得那兩排牙齒印嗎,我給你看過的?”
李裕:“……”
李裕心中不好預,總覺得有人還要咬他一次。
溫印卻叮囑,“咬太醫的時候,記得咬狠一點,眼中要驚慌一點,這樣才像。”
李裕木訥點頭。
溫印轉過頭去,看了看手中的紙,“好像差不多了,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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