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組織隊形,各個班級的學生混雜在一起,只能勉強分出高一、高二和高三三個年級陣營。
那天的天氣雖然寒冷,卻和今天一樣,亮晃眼。
高三學生們聚在場的最外圍,云深心眼賊大,逃命的時候還不忘帶一本錯題集。
只不過,他始終沒顧得上看。
云深雖然自己不怕死,也覺得這場地震不至于如此興師眾,他唯獨有點擔心云嬈。
那家伙膽子那麼小,不知道這會兒嚇什麼樣呢。
誰曾想,說曹,場就到了。
“我正打算去找你。”
云深抬起手,在妹妹腦袋上胡了,“怎麼和狗澤一起來了?”
云嬈用余飛快地瞥了靳澤一眼,蒼白的小臉泛起一抹紅暈,謊話說得很不利索:
“就......我想過來看看你,然后偶然到了靳澤學長。”
云深旁的兄弟們一下咋呼開了。
“有妹妹真好啊,這麼關心哥哥。”
“怎麼都沒人關心一下我。”
“就是,我好酸。”
......
云深揚手給了他們一人一下,角的弧度明明都快憋不住了,張口仍是賤兮兮的:
“這有什麼好稀罕的?”
“這還不稀罕?”靳澤突然接話,琥珀瞳孔映著,張揚著他,“你不要妹妹,讓給我算了。”
云深豪氣道:“給你給你。”
話音未落,他睨一眼靳澤額角的紗布,笑罵道:“給你你也得有命啊,你個腦震。”
“說你爸腦震?狗兒子不要命了?”
“我兒子確實不要命了,要不怎麼一頭撞柱子上。”
......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斗,要不是靳澤今天磕破了腦門,他們絕對還要扭打在一塊。
云嬈在旁邊當了一會兒背景板,看靳澤生龍活虎的,似乎傷得不嚴重,于是默默地冒出一句:“我去找我們班同學,先走了。”
云深:“行。”
靳澤:“等等。”
云嬈扭過頭,水潤的杏眼微微抬起,對上靳澤含笑投來的目。
“既然是我妹妹了,我理應送一送。”
他立刻丟下旁的狐朋狗友們,三兩步走到云嬈邊,“走吧學妹,我送你過去。”
十年后的今天,云深想起的,就是他們離開時的那個畫面。
云嬈的影纖細弱,小步走在前面。
的頭發很短,低頭時,一截雪白的脖頸出來,反著,在黑發的映襯下亮得晃眼。
靳澤比云嬈高了大半頭,穿著與相似的冬季校服,背影高瘦拔,亦步亦趨跟在后。
場上,學生們沸反盈天,心驚跳者有之,跑竄者也有之。
雜無章的人中,他們兩人卻通行無阻。
但凡有人不長眼地過來,不等到云嬈的校服邊角,就會被靳澤無地掃開,來一個趕一個。
他看似走在后,卻罩住了的前后左右。
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在云深視線范圍。
十七歲的云深是個鋼筋一般的鐵直男,看到這樣的畫面,估計并沒有想太深。
頂多啐一句:臭不要臉獻殷。
此時回想起來,他不由得扯了扯角,付之一笑,然后啐了自己一句:好大一個有眼無珠的傻。
十年前的那個午后,靳澤送云嬈離開的路程,比云深想象中長得多。
他們穿行在擁的人中,云嬈擔心靳澤頭上的傷,好幾次讓他不要送了,快點回去歇著。
走到人最多的地方,云嬈生怕有人撞到他,干脆停下腳步,轉頭對靳澤說:
“學長,你不要再跟著我了。”
說這話的時候,臉頰微微泛著紅,七分擔憂,剩下的三分則是害。
靳澤揚了揚眉,“哦”了聲。
云嬈繼續向前走。
沒走幾步,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沒聽到后人的腳步聲,又不由自主地回頭找他。
這一回頭,撞上年清亮含笑的目,的臉頰倏地漲得通紅。
原來他還沒有走。
只是放輕腳步,安靜地拉遠了距離。
“你......你別跟著我了。”
說完這話,云嬈轉過頭,快步向前,心跳快得像火車軋過鐵軌。
偏偏走得越快,靳澤跟得越,甚至趕上來與肩并肩。
“小學妹是擔心我嗎?”他低磁的嗓音帶了明顯的笑意,像一片羽刮過耳畔,引起心室更加劇烈的震。
云嬈不說話了,而靳澤兀自回答道:“我好得很。”
似是怕不高興,他慢慢地又落后半步,眸溫地籠著潔白而好的側。
而他一旦降低了存在,云嬈還會像上次一樣,不自地回過頭來,在紛的人群中頻頻尋覓他的影。
人影幢幢中,總能找到他。
那時候,他們還不懂什麼一眼萬年,什麼又深刻骨。
靳澤偶爾也會回憶起這一天。
好像十七歲的時候,他就做好這樣的準備了。
想要永遠跟在后,守在每一個轉就能看到的地方。
只要愿意回頭,一定能找到他。
就算不回頭也沒關系,他可以自己跟上去。
然后,輕輕拍一下的肩膀,故作淡定地對說:
“今天天氣不錯。”
“明天來看我打球吧?這點小傷,馬上就能好。”
“為報剛才的救命之恩,后天我請你吃飯怎麼樣?”
“還有大后天,大大后天......”
......
“未來的每一天,我都會陪在你邊,永遠永遠。”
“約好了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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