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到最后變得略微有些抱怨,溫致禮知道,這是在轉移話題。
但他不打算配合,嗯了聲,“我覺得你也可以追求,也許我們可以讓改觀,我一直覺得,除了家世,更重要的是彼此的志趣是否相投,你覺得呢?”
佘雨一愣,下意識地反駁:“可是我們志趣不相投啊,你天天都不去上班,得過且過,我以后是要去京市讀陸教授的研究生,當化學家的。”
溫致禮一噎,干笑一聲,“……我可以全力支持你的理想,照顧你的生活,做你最穩定的大后方,我可以隨……哦,你不是軍人,不能說隨軍,那是隨什麼?大概就這麼個意思吧,你去哪兒,我都可以跟著你走,你覺得呢?”
佘雨絞著手指,抿著,眼睛轉來轉去,張地不吭聲,似乎陷到了搖擺不定、進退兩難的境地里。
應當不是討厭他,或許也是有點覺的,溫致禮想,否則早就一口拒絕了。
他等了一小會兒,見還是不說話,干脆拋出殺手锏,“我聽說你們做實驗用的試劑不都很貴的,未來的佘博士,你難道不想永無后顧之憂地放開手腳做實驗嗎?我可以捐款贊助的。”
化學試劑價格昂貴,因為定價權掌握在別人手里,通常按微克、毫克出售,有的試劑單價看似不貴,但必須考慮到實驗的失敗率,一次又一次失敗,耗費
的材料就會越來越多,對于佘雨他們來說,實驗室資金充足到隨便使用任意一種試劑,是做夢都會笑醒的事。
所以溫致禮提出的這個條件,實在是讓太太太心了。
忍不住問:“……你說真的?”
溫致禮點頭,“當然是真的,不過也只能是盡我所能支持你罷了,溫氏不是我的,我只有小部分份,不過,我的分紅雖然沒辦法讓你隨意揮霍試劑,但也多能讓你不那麼捉襟見肘。”
他并沒有大包大攬地許諾以后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卻讓佘雨更加覺得真實,因為現代科研,尤其是實驗科學,從來就不是什麼個戶能搞的,它需要大量人力財力和時間的投,并不是一個溫家可以做到的。
于是矜持地點點頭,“那好吧。”
溫致禮又笑起來,燈在他眼角星星點點,他張開雙臂擁抱,作很練,因為他們曾經在舞臺上數次飾演人。
但這個擁抱又是完全不同的,因為這一次擁抱的,是溫致禮,而不是某一個角。
佘雨有些不好意思,試圖將他推開,“別、別別……這是大馬路……”
而且在外面跑了一天,又打掃衛生,到都臟兮兮的。
加上時下風氣保守,被這麼提醒一句,溫致禮回過神來,連忙松手,“抱歉,我太激了。”
佘雨覺得自己的臉頓時就熱了起來。
他們一前一后地往回走,溫致禮跟在后,看著進了樓道,又停下來轉過,見他還站在原地,就不好意思地轉快步繼續往前走。
他失笑地彎了彎眼睛,直到看見樓上屋子里亮起燈,這才開車走了。
回到海棠園,家里氣氛不大好,他見慣不怪地問保姆:“今天又誰和誰吵架?”
“小溫總和大,小溫總想帶阿善去玩,說得寫完習題才能去,小溫總覺得阿善還小不用這麼累,就吵起來了。”
溫致禮覺得簡直特麼離譜,這都能吵起來,問道:“阿善呢?他怎麼想?”
“阿善說聽媽媽的,他愿意做完習題再去。小溫總就更生氣了。”
溫致禮嗤地一聲冷笑出聲,換了他,也支持媽。
他換了鞋,去找溫太太,跟說把學校那邊的房子租給朋友住了,溫太太在看書,聞言頭也不抬地嗯了聲,“你的房子,隨便你高興就好。”
佘雨房子的事到此就過了明路,轉天溫致禮班都不上,跑去找佘雨,說帶去爬山,要在山上喝早茶。
佘雨問他怎麼又不去上班,他理直氣壯地回答:“這不是要陪你玩,跟你培養麼?等你回去開學了,我自然就會努力工作了。”
佘雨拿他沒辦法,又很快被他帶起了玩心,每天跟著他這里逛那里玩,他們去爬山,去園,去公園游湖,去吃各種新鮮的、稀奇的東西,也去吃西餐,去看演出。
總之,前二十年里沒有接過的很多東西,溫致禮都帶一一驗過了,游樂園的天坐了一次又一次。
甚至有一次他們在冷飲店吃冰淇淋的時候,遇到了逛街的溫太太。
溫太太見到兒子跟個年輕孩在一起,就隔著人群朝他們笑笑,沒有走近,這讓佘雨覺得是一位特別有分寸、很有禮節的貴太太。
“我外公那邊以前是資本家,媽從小就讀書的。”溫致禮解釋道,還笑著開玩笑,“外公那邊很多故事的,你可以等以后過了門,自己去聽媽給你說。”
佘雨頓時紅了臉,低下頭不敢看他,小聲嘟囔:“誰要嫁給你了。”
“你啊,昨天你親口答應的。”溫致禮快地接話。
佘雨臉上紅云更甚,想起做晚他在車里抱著自己親,非要著答應
畢業就結婚,那種覺既刺激,又讓人恥。
對溫致禮的喜歡也許還沒有很深刻,甚至深知,溫致禮只是留在這座城市的借口,依然記掛著姐姐的事。
但這段時太愜意太愉快了,好到后來的幾十年里,每次想起青春歲月,就會想起他,想起他們在一起去過的地方,仿佛連走過的街道上飄落的樹葉都格外好看。
這期間隔天就會用溫致禮的大哥大給療養院打電話,電話里姐姐的聲音有些虛弱,說自己沒事,只是有些累,有時候是梁彥接的,說已經睡了。
溫致禮知道擔心,有天還特地開車陪去了在正的療養院,仔細看過療養院在的環境,又去病房看了姐姐,發現確實是睡著了,周圍都是生命監測儀,也就沒進去。
問過那里的中醫師,說姐姐在補氣,效果還可以,但虛了太久,只能溫補,緩緩圖之。
佘雨覺得梁家這次做得也算有心,也就放下心來,將這邊的況打電話告訴父母,在他們的同意下,在容城待到八月下旬。
“我看我走之前是見不到姐姐從教養院回來了。”一邊說,一邊低頭才落在地上的斑。
溫致禮牽著的手,晃悠悠的,笑道:“大不了你走之前我再開車送你去一趟療養院好了,山不來就你,你可以去就山嘛。”
“嗯,你說得很對。”使勁點點頭。
溫致禮頭,嘆氣:“你回去之后可別忘了我,也不許被別的男人勾引啊,知道麼?”
靦腆地笑起來,“你也一樣。”
看看周圍一個人也沒有,溫致禮大膽地擁抱住,親了親的頭發,聲音溫和:“小雨,希我們能一直在一起。”
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從前在書里看到過這樣的句子,嗤之以鼻,怎麼會有人不知道為什麼會一個人呢?可是現在他好像有些懂了。
盡管這份還很薄,但它確實存在,只要給它長的空間和時間,它就可以像吸水的海綿,慢慢變得膨脹厚重起來。
佘雨遲疑了一下,悶悶的應了聲好。
后來的時里,無數次想起這一天,對他心懷愧疚。明明口里說的是永久,沒想到竟是借口,到頭來終空。
大約是命運在懲罰這一刻的猶豫。
佘雨決定在回家的前一天去療養院探佘云,可是在去的前一晚,夜已經很深了,剛離開沒多久的溫致禮去而復返,滿臉急切地告訴:“小雨,我現在立刻送你去正,你姐姐病危了!”
“啪嚓——轟隆隆——”
一道閃電亮起,伴隨著沉悶的雷鳴聲,容城今夏的雷雨,再次突如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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