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寧干笑,正不知該怎麼解釋時,宮門突然發出沉重的一聲響。
所有人同時看去,只見十余個兵士一同推開正門,門燈火通明,一道影立于影前。
傅知寧眼眸微,便看到趙懷謙款步朝走來。
一步兩步,越來越近,終于在所有人下意識放輕了呼吸時,來到了傅知寧面前。
傅知寧輕笑:“怎麼,你也要同我們一起跪了?”
趙懷謙笑了一聲,目清朗地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最后重新落在傅知寧臉上,傅知寧預到什麼,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
“圣上口諭,即日起著四皇子趙懷謙,協大理寺卿共同審理,當年百里家科考舞弊一案,凡能提供證據者,賞銀百兩,能親為人證者,賞銀千兩,欽此!”
“謝主隆恩。”
“圣上英明!”
“老天開眼了!”
歡呼熱鬧聲中,傅知寧恍若隔世,直到趙懷謙笑問:“百里小夫人,還不起來嗎?”
傅知寧笑了笑,靠著吳芳兒和徐如意一同攙扶勉強站了起來,仍覺得不太真實。
不止這一刻覺得不真實,接下來兩三日都是同樣的覺,每次午夜驚醒,看到自己躺在床上,第一反應還是自己為什麼會在這里,不是該在宮門前跪著嗎?然后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趙益已經答應重審了。
總是這樣恍恍惚惚,時不時就要驚醒,直到百里溪回到家中,出現在面前,才仿佛一瞬間落在實。
踏實了。
“清河哥哥。”剛一開口,便要哭。
百里溪笑笑,上前握住的手:“怎麼沒跟傅大人回去?”他雖一直在牢里,但外面的事都知道,自然也沒錯過與家人和好的消息。
“我要在家里等你。”傅知寧認真看著他,眼底全是他的影。
百里溪了的手:“我只是回來看看你,這便要走了。”重查十一年前的案件并不容易,縱然有證據口供在,也要查閱諸多當年的案卷,他為百里家僅剩的人,自然要事事在場,所以一出獄,便被趙懷謙帶走了,一直沒機會回家見。
本以為凡事不必再心,會將自己照顧得很好才是,結果今日聽說神恍惚,連飯也不肯好好用了,他只好拋下一切,先回來看看。
“我知道,你近來肯定很忙,不必擔心我。”傅知寧從看見他的第一眼,便已經百病盡消。
百里溪也看出的心病都是因為自己,此刻他回來了,也就好了,頓時心底猶如沾了醋的針在扎,酸酸疼疼的很不好。
“……你干嘛這麼看著我?”傅知寧臉有點紅。
百里溪輕笑一聲,將人抱進懷中:“這幾日我要宿在大理寺,只怕不能回來陪你。”
“我能照顧好自己,才不要你陪。”傅知寧小聲撒。
百里溪低低應了一聲,在額頭上親了親。
大理寺那邊還有一堆事要理,百里溪剛與說了幾句話,趙懷謙的人便來催了。他只好松開傅知寧的手。
“我會盡快回來。”百里溪說完,便轉離開了。
傅知寧目送他離開,許久之后拍了一下腦袋:“忘了告訴他孩子的事了!”
另一邊,已經上了馬車的百里溪突然蹙了一下眉——
剛才抱時,肚子似乎有些撐,難道是積食了?
大理寺要重審當年科考舞弊案一事,很快傳遍了大街小巷,許多經歷過當年之事的人,在聽說有賞金后都紛紛去衙門提供證據,雖然十有八九都是假的,可總有那麼一二十分可靠。
十一年前的百里家,本就是世家聯手之下的犧牲品,案宗算得上錯百出,所有羅列的證據都能被輕易推翻,所以重審起來難度不大,結果也是注定的。
有百里溪和趙懷謙在,傅知寧不擔心百里家無法平冤,反而現在已經開始擔心另一件事——
還沒跟百里溪說有孕的事。
雖然一開始沒說,是為了大局考慮,后來沒說,是因為他一直在大理寺忙活沒機會說,但現在,純粹是不敢說了。
也不是近鄉怯,就是越拖越心虛,越拖越不敢說,可越是不說,就越心虛,簡直是惡循環。
在的各種糾結中,終于到了升堂那日。
一大早,大理寺門前便滿了人,傅通、吳老夫人、徐正……所有認識的人都來了,還有許許多多關心百里家的百姓們,傅知寧本要和他們一起在大門外聽審,但思索再三還是請劉福三帶進了堂。
百里溪看見,臉上微微容。
傅知寧笑了笑,乖乖走到他邊:“今日,我想同你一起。”
“……好。”百里溪角浮起一點弧度,眼底一片清朗。
驚堂木響,舊案重提,塵封了十一年的冤屈,終于得見天日。
傅知寧看著一道道證據上呈,一個個證人上前陳,仿佛過大堂看到了十一年前的故人們,不由得悄悄攥住了百里溪的手。
百里溪看著眼前這一切,仿佛整個人都踩在棉花里,所見所是那樣不真實,直到與自己十指相扣,才算有了踏實的覺。
日頭東升,時至晌午,驚堂木再響,此案定了。
趙懷謙親自宣布結果,說到最后眼圈都紅了,百里溪什麼都聽不到,只勉強分辨出他最后一句是:“清河,你做到了。”
他做到了,用十一年的時間,還百里家一個清白。
百里溪扯了一下角,垂下眼眸往外走去。傅知寧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悄悄了一下眼角,拉著他從后門離開。
“姐,你們去哪?!”傅知文連忙追過來。
傅知寧看一眼心不在焉的百里溪,勉強出一微笑:“他太累了,我先帶他回去歇歇,你和爹辛苦一下,代我們謝過今日前來相助的朋友們吧。”
“好,給我,”傅知文見百里溪臉不太好,頓了頓后又補充一句,“姐夫,你也寬寬心,無論如何,今日百里家沉冤昭雪,都是一件好事。”
傅知寧點了點頭,便拉著百里溪上了馬車。
回去的路上,百里溪始終沉默,直到回了家,才算回過神來。
“這麼走了太過失禮,我該先謝過門外諸位的。”他眉頭蹙起,又要回去。
傅知寧趕把人拉住:“要謝明日再去謝,你今天先在家中休息。”
百里溪靜了靜,沒有再堅持要走,只是靜靜看著傅知寧。
傅知寧踮起腳親了他一下:“清河哥哥,都過去了。”
百里溪盯著看了許久,笑了:“嗯,都過去了。”這一刻,他才仿佛真正放下,心底生出一的欣喜來。
傅知寧見他真正釋然了,心也跟著好起來,得意忘形時,張開雙臂就要抱。百里溪笑了笑,將人抱在懷中。夫妻倆抱著輕輕搖晃,仿佛喝醉了一般傻笑。
笑過了,百里溪著的后腰,道:“你積食還沒好?”
“什麼積食?”傅知寧不解。
“肚子很大,都頂著我了。”百里溪回答。
傅知寧僵了一瞬,尷尬地松開他:“那什麼,不是積食……”
“不是嗎?”百里溪看向的小腹,看著倒不怎麼明顯,沒有在一起時存在那麼強。
傅知寧心虛地咽了下口水,提醒:“你還記得我之前說,讓你好好活著回來,然后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嗎?”
“記得。”
“就是這件事。”傅知寧訕訕。
百里溪頓了一下:“什麼?”
“就這個啊……”傅知寧了腰,微微鼓起的小腹便明顯多了,“肚子里,有一個。”
“什麼?”百里溪重復。
一瞬之后,他回過味來,眼底閃過一驚愕。
傅知寧忙道:“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可當時你剛要為百里家冤,我若說了豈不是要搖你?后來不說是因為一直顧不上,畢竟你那麼忙連回家的時間都沒……”
“傅、知、寧,”百里溪瞇起長眸,“你便是拖著這副子,在宮門外跪了這麼多日?”
傅知寧嚇得扭頭就跑,百里溪大手一撈,直接攥住了的后脖頸。
“……你不能因為我瞞了你一點小事就打我吧?!”傅知寧抱頭。
百里溪氣笑了:“一點小事?打你?傅知寧,真是長本事了啊,不僅膽子了,還會顛倒黑白了是吧?”
傅知寧掙扎許久都沒跑掉,索就爛到底:“是啊,我就是這麼不講理,你第一日認識我?反正我做都做了,你又能將我怎麼樣,打我嗎?”
“看來今日不教訓你,你是真不知悔改了。”百里溪瞇了瞇眼眸,直接將人打橫抱起。
傅知寧心下一驚:“你要作甚?我提醒你啊,現在才四個月,你你你不能胡來的……”
百里溪不發一言,直接抱著大步往房里走,傅知寧徹底慌了,攬著他的脖子不住服:“百里清河,好哥哥,我真的知道錯了,而且我真的有好好吃飯好好休息,沒有傷到孩子,也沒有傷到自己,我真的很有分寸,哥哥饒了我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哥哥哥哥……”
百里溪被‘哥’得頭疼,將人輕放到床上后,直接著的下頜吻了上去,徹底堵住了接下來的聒噪。這個吻又輕又緩,沒有1只剩溫,傅知寧漸漸放松下來,揪著他的襟輕輕搖晃,無聲地同他撒。
許久,百里溪才放開。
“傅知寧,下不為例。”他聲音里,是難得的認真。
傅知寧抿了抿發干的下,目晶亮地看著他,半晌小小聲問:“你要看看我的肚子嗎?”
百里溪微微一怔,突然生出一分張。
傅知寧從床上爬起來,悄悄瞄他一眼后低下頭,默默去解自己的衫。百里溪定定瞧著,第一次沒有主上前幫忙。
一件一件,從上剝落,最后只剩下一件小堪堪擋在前,卻擋不住腹部的廓。沒有了裳遮擋,肚子便愈發明顯了,鼓鼓囊囊的一個弧度,仿佛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百里溪試探地出手,卻在即將時了一下,傅知寧鼓勵地看著他,他深吸一口氣,終于將手覆了上去。
相,溫相融,他的眼角有些。
“沒有比今日,更好的一天了。”他啞聲道。
傅知寧輕笑:“有的,以后的每一天,都會比今天還好。”
百里溪揚,猶豫著俯下去,將臉在了的小腹上:“真好啊。”
歲月欠了你我的,這一刻終于以另一種方式還了回來,將來山高水長,總會越來越好。
總會越來越好,且等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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