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的酒在高腳杯中旋轉,室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幾個人圍著裘明帆坐著,潘晉崇則獨自坐在一旁,漫不經心地飲酒。
——大局已定,潘家的這半壁江山就要收歸他手。
人們跳舞,尋歡,室笑鬧聲不斷,裘明帆這邊不缺人,就有大膽的瞄中潘晉崇,窈窕姿相送,誰知卻被他不耐地揮退。
實話實說,不知為何,潘晉崇這心頭總有些不安的覺。
思緒還沒轉過一瞬,手機鈴聲響起。有機敏的連忙關了音樂,一屋子的人都停了下來,潘晉崇讓他們都先出去。
只剩下裘明帆和自己。
接起電話,那頭只說了兩句,潘晉崇掌的高腳杯磕在玻璃桌邊緣,面驟變。
手下的人傳話,郁承那邊竟然向警方提供了非常充足的證據,不僅證明了自己的清白,還劍指裘明帆的種種違法行跡。
“證據?他哪里來的證據?!”
裘明帆做事謹慎,賬面真真假假留了許多層,就算深去查也只會查出那些證據指向潘睿,又怎麼可能把他找出來。
潘晉崇的臉已經是很難看了,裘明帆不住搖頭:“小叔,你別信那些人,郁承那就是在危言聳聽——”
“你給我閉!”
杯子被震碎在地上,紅的酒撒了一地。一旁伏趴著的杜高犬驚嚇一瞬,兇狠地吠了起來,但囿于鐵鏈長度,它無法撲咬到潘晉崇,只把鐵籠子震得砰砰響。
扇完耳的手掌還作痛,潘晉崇的太突突地跳。近幾月郁承邊親近的人不是律師就是資產評估師,他原本以為是集團的事,現在一想,許多線索都串聯到了一塊。
“他找到了我們買賣的那個高爾夫球度假村,查到了國外的賬戶!”
“怎麼可能?”裘明帆神猙獰,早就維持不住平靜,“那些易流水就算搗深幾層都沒有問題,他怎麼可能未卜先知,花費那麼大心力去查這件事?”
“你自己想想你哪一環落了把柄?!”
裘明帆口起伏,但卻仍然沒有頭緒。
不管如何,事已經敗,“先去新加坡避一避,今晚就走,不能再拖了!”
潘晉崇當機立斷,一邊聯系自己的人備車去私家機場一邊收拾東西。
兩人急急忙忙從別墅里背著大包沉甸甸的東西出來的時候,警車已將這豪宅圍得水泄不通。
——人贓并獲。
天還沒亮,醫院仍舊燈火通明。
的高級病房外,姿修頎的男人著黑,直接擰開門把手進去。等房門重新閉合之后,兩個保鏢背過站在外面。
潘晉岳靠在床頭,吐字都有些困難,待抬頭看清來人之后,渾一震。
“阿爸。”郁承微微笑道,“希這次我沒有讓您失。”
潘晉岳口角歪斜,吃力地張,似乎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您對我的安排我都已經聽說了。”郁承在床邊坐下來,緒淡淡,散漫道,“可是我不太滿意,怎麼辦?”
面前飄落一疊印滿字跡的A4紙張,潘晉岳的眸落于抬頭,手指驀地抖起來,郁承勾,將一支鋼筆塞到他手里,將他手指一掰過來,握了它。
“一直都不知道您那份囑是怎樣的,但是我想,它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郁承修長分明的指節點在那一項項條款上:“我按照我的想法重新寫了一份,阿爸過目,如果覺得沒什麼問題的話,就請簽字吧。”
潘晉岳僵著不,郁承淺淺笑了,溫文爾雅問:“怎麼?是哪里有什麼問題嗎?”
“律師就在外面,隨時都能夠解答。哪一項有問題,您提出來,我們商量著修改。”
潘晉岳大口大口地氣,緩了好一會兒,終于能說話。他側過眸,想拿床頭的那瓶石斛茶,手臂卻無力,怎麼都夠不到,郁承冷眼看著,過了片刻,才幫他把水瓶拿了,遞到他的手里。
“你、你……”潘晉岳呼吸急促,“明帆他怎樣了?”
“自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郁承淡笑,“阿爸還想要什麼樣的結果?”
“這對家族聲譽不利……”
郁承眼底的溫度冷了一些:“阿爸放棄我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對家族、對集團會有不利影響?”
潘晉岳重重咳嗽幾聲,難掩病態。他嚨干痛,費力地試圖擰開壺蓋。郁承的視線落在上面,突然問:“難道您就沒想過,自己的為何每況愈下嗎?”
潘晉岳的作停了下來:“……你說什麼?”
郁承輕哂一聲,又拿出一份文件袋,心為他打開,將里面的紙張拿出來放在他面前。
那是一份藥檢測報告。
白紙黑字,寫明末中添加復合類化學質,主要分是氯丙嗪,通常用于治療神分裂癥,但是也是一種可以危害腦部和心管的慢毒藥。
玻璃水壺從床鋪上滾落下來,在摔到地上之前被郁承接住。他將它穩當當地放回床頭柜,平靜說:“爭權斗勢,都是各憑本事。阿爸在高位看我們手足相殘的時候,有想到過今天麼?”
這是潘家旗下工廠生產的養生產品,特制石斛配方,擁有權限做手腳的,就只有潘晉崇一人。但每次將石斛送來的,都是裘明帆。
這麼多年潘晉岳的防備心也有所降低,更加沒有想到這兩人會聯手合作。
他們做得很小心,劑量很,而且只有偶爾會放,甚至連林醫生都沒有發現蹊蹺。要不是那回下棋時被郁承注意到,本是個非常縝的計劃。
潘晉岳面部又開始痙攣,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表:“為什麼?!”
“小叔都已經同警方代了。因為一份阿公留下來的巨額信托基金,目前還是在您名下,但如果您出現意外,財產的第一順位歸屬權便是他的。”
這些轉讓繼承的藏條款本應該保,但是潘晉崇買通了律師,得知了這件事。裘明帆幫他做事,等事之后,潘晉崇會分給他一部分的收益。
他這麼多年安安分分經營潘家的酒店版圖,表面不爭不搶,實際上是蟄伏著醞釀更大的謀。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鞋。”郁承將筆重新塞進潘晉岳的手里,溫和道,“快簽字吧,阿爸。”
他知道潘晉岳在看他,或許很不甘心,又或許憤怒,但是不管怎麼說,他仁至義盡了。
郁承眸淡淡,就這麼看著潘晉岳一筆一劃、艱難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諾頓從外面進來,確認無誤之后,將文件袋拿了出去。
郁承慢條斯理地整理襯衫袖口,站起來,準備轉離開。
潘晉岳卻吃力地出手,拽住了他的服。
“……阿承。”
郁承回過頭,看到他的神,并不言語。
潘晉岳抖著微張,就這麼仰面看著他。
他蒼老了許多,眼瞳渾濁,擁有一副難以自控的軀,備病魔折磨。
郁承低斂下眼,沒什麼緒地說:“阿爸放心,我會替您醫生來的。”
人心叵測。他私心袒護的私生子要置他于死地,一直有所懷疑排斥的這個兒子卻在最后給他留了一口氣。
手指漸漸收,潘晉岳艱難出聲:“阿承……”
郁承靜靜看著他。
也許他有什麼想說的話,但是如今說什麼都已經太遲了。
郁承微微挽了下,將他的手拂下,放平。
他什麼也沒應,轉了:“您好好休息吧。”
程錚和諾頓都在外面恭候。
這場籌謀數月的持久戰終于功,其中任何一環出現紕都達不到如今的局面。所幸最后還是他們賭贏了。
郁承在六月份的時候就聯系到諾頓和伯納德,希他們能夠利用自己的關系網絡找尋裘明帆非法轉移境資產的證據。
查出了一些蛛馬跡,但是對方掩蓋得太過周,一段時間都沒有進展。
這時潘睿送上門來。
郁承從不輕信所謂的“投誠”。如果這是一個局,那麼他就順著裘明帆的意繼續做下去,以敵。
對付潘睿這樣的紈绔子弟,程錚有的是方法。
他找了幾個人接近對方,在酒醉的時候套話。Angel就是其中一個,在潘睿邊陪了一段時間,終于撬出他與裘明帆之間的利益換。
裘明帆如此大費周折,不會只讓潘睿過來套取信息這麼簡單,所以問題一定出在他帶來的這個公司上面。
他很謹慎,將易流水全部偽造真實商業活,但是卻唯獨了一個點。
那就是為了打郁承去找的舊改拆遷釘子戶。
那人當時白病晚期,命不久矣,書也寫了,警方比對過字跡,什麼都沒查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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