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盞太窒息了,每天打開手機,朋友圈空間論壇到能看到他。
找他談話,他也不太能聽得進去。
溫盞后來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該當眾拒絕他?
他本沒那麼喜歡,執念埋在心里,面子上過不去,簡直著了魔一樣。
就這麼僵持一個多月,溫盞快崩潰的時候。
費元嘉跟朋友們聚餐,喝完酒走出酒吧走在路上黑燈瞎火,毫無征兆,突然被人拖到沒監控的地方暴打了一頓。
溫盞不在場,聽同學說,費元嘉傷不輕,清晨才在巷子口被酒保發現。
找到他時他臉上全是,到醫院做檢查,頭骨碎裂一小塊,額前劉海被薅禿了小拇指那麼個長條。
醫生說,那里之后也不會再長出頭發來。
這事質太惡劣,驚了他在國的父母,自然也暴了他對溫盞圍追堵截的事。
費元嘉父母很不好意思,帶著他上門道歉,要求費元嘉以后再也不準擾溫盞,但從頭到尾沒查出,那晚到底是誰毆打他。
費元嘉夜里本喝了酒,沒看清行兇的是誰,再者酒吧后面那條街治安本來也不好,對方很刁鉆,挑了沒監控的地方,招招下狠手,又招招不致命。
朋友們來看他,都猜,他是不是惹了當地黑道。
費元嘉住院住了小半個月,朋友們一波一波地來看他,跟洗腦似的。
他的想法從“我一定要揪出是誰”,慢慢變“他跟我道個歉就算了”,最后只剩下“想想就可怕,算了,以后我躲著點”。
自那之后,他沒再糾纏過溫盞。
溫盞當時也沒多想,費元嘉行事向來高調,以為他就是運氣不好。
可時隔這麼些年,如今見商行舟這種語氣,心驚膽戰:“你打的?”
但是,怎麼會?
他那時候在部隊,要怎麼出來。
何況是去舊金山?
越野疾馳過雪原,外面空氣有些涼,車煙氣散得差不多了,商行舟升上車窗,打開暖氣。
他吊兒郎當的,腔微震,咧笑:“你可真敢想,怎麼可能是我。”
溫盞松口氣:“不是就行。不瞞你說,我確實猜過你。”
商行舟手指微頓。
“因為覺,那種發瘋一樣的事,像是你做得出來的。”可實在是很不合理,兩人那時候都分手好一陣了。
“……”
商行舟角微,笑意淡了,剛想說話。
又聽一本正經,很認真地嘆氣:“你在部隊里……做那種事,被發現了的話,會背分吧。”
“商行舟。”說,“就算我倆不在一起,我還是希你能過正常人的生活的。”
商行舟形短暫地頓了頓,似笑非笑地,角又微微上揚:“你這話說的,好像我過不上正常人的生活一樣。怎麼了,在你眼里,我該坐牢?”
溫盞轉過來,有點無奈地看他:“就是覺得你不該坐牢,才這麼說的。”
商行舟漫不經心轉過去,猝不及防,對上的眼睛。
黑白分明,看人時總是很專注,定定的,溫和且平靜。
他呼吸微滯。
今天束馬尾,穿著那件厚外套,黑的,乍一看很像他的同款,但里面打底的高領兔是白的,領口針掛著兩棵胡蘿卜,看起來可可。
跟他記憶中一模一樣。
只是眼中濃烈的意消散了,他捉也捉不住。
半晌,商行舟移開視線,腔微震,無聲地笑了一下:“我沒做壞事,溫盞。”
他手指微屈,落在方向盤上,著遠綿延的雪山,低低地,他說:“跟你分開這些年,我一直認真的,在做好人。”
-
半小時后,越野在一個舊小區門口停下。
今天天氣很不錯,如同蜂,進城后,一路上,總能看到城中居民。
小區附近有菜市場,不老人家或者家庭主婦拎著菜籃子從那邊走過來,遇到相的鄰居,會抬手打招呼。
商行舟開著車,在菜市場采購了點東西。
溫盞掃一眼,包括但不限于:蛋西紅柿土豆芹菜菠菜,兩箱牛,以及各種半品菜和新鮮水果。
都是吃的。
認出這是上次陶也講他“上去看兒子”的那個小區,但也不知道他要干什麼,只能跟著他走。
停車關門,商行舟長邁開,從后備箱往外拎東西:“車不進去了,里面不好停,待會兒退不出來。你搭把手?西紅柿袋子沒提手,你拿上,也不沉。”
溫盞跟著下車,看看,他確實也沒騙。
一袋西紅柿六個,未年就出來營業了,沒拳頭大。
把西紅柿抱在懷里,看他大袋小袋拎一堆,左右手提滿了,手指被勒得發白。
忍不住,提議:“要不我再替你拿點。”
商行舟一下子樂了,湊過去,熱氣直往領口里打:“心疼我啊,小同志?”
溫盞:“……”
溫盞冷漠:“西紅柿袋子確實不好提,你咬里叼著。”
……最后也沒讓他真叼著。
兩個人并肩往前走,路過門崗。
看門老大爺披著軍大,從小亭子里探出一個頭,樂呵呵放行:“小商,這次帶媳婦來了?”
溫盞:“?”
溫盞愣了下才知道在說自己,立刻長脖子解釋:“我不是他……”
“是,是。”商行舟手里提滿東西,生生騰出一只手來,笑著過來拉,“我媳婦跟我鬧脾氣呢。”
“吵架啦?”大爺有點耳背,“小兩口吵什麼,你們不是一直好的?”
商行舟怪不好意思,還像模像樣,撓了撓頭:“我做錯事,惹生氣了,這不是正哄呢。”
大爺板著臉喊:“啊?你怎麼惹人家生氣啦?那是要哄啊!媳婦就是要哄的啊!”
……
溫盞走過門崗,心力瘁。
前行一段路,到了大爺看不見的地方,用力推開商行舟牽著的手:“什麼啊就媳婦,哪來的媳婦,你要不要臉。”
商行舟被推得后退半步,手里裝土豆的袋子不堪重負,“啪”地斷了。
土豆一個接一個往下掉,溫盞趕躬去撿。
“沒事。”商行舟將手里其他袋子放地上,,“我來。”
他作比溫盞利索得多,連撿土豆都比快。
一邊撿,一邊低聲說:“門口那大爺,上年紀了,耳朵背,前年確診了阿爾茨海默癥,就不太認人。我來過幾次跟他了,聽人說,他兒子在外面打工,一年到頭回不了趟家,大爺就老把過路的人認他兒子兒媳婦,看見誰都喊。”
溫盞拿著土豆,不說話了。
“所以吧。”說之前就覺得會信,商行舟直起腰,自然地補充道,“你別拆穿他,醫生說刺激到他就麻煩了,得順著。明白嗎同志?”
“……”溫盞悶聲,“去哪,帶路。”
小區主干道朝東,步行五分鐘,第14棟樓,二門棟。
樓建得非常反人類。
溫盞走幾步歇一歇,快到頂了,還在困:“這地方海拔這麼高,怎麼會建這樣的樓,還沒電梯?”
商行舟看一眼,手:“老房子,便宜。西紅柿給我吧。”
溫盞沒給他。
商行舟似笑非笑,打量:“可以啊小同志,等到家了,獎勵你一罐氧氣。勝利近在眼前,你馬上就能看見我兒子了。”
溫盞被狠狠地噎了一下。
現在幾乎能確認那不是他兒子了,親兒子的話,他絕對不是這個語氣。
三分鐘后,溫盞和商行舟肩并肩,按門鈴。
門遠遠應了一聲“來了”,中年婦的聲音,然后是由遠及近的拖鞋聲。
打開門,熱氣襲面,開門的是一個穿居家服的人,個頭不高,頭發都半白了,打理得很妥帖,挽低低的發髻。
像是沒想到來人是商行舟,對方先愣了一下,然后眼里浮現驚喜:“怎麼這時候來……哎唷怎麼來家里也不說一聲,老何,老何!”
一邊轉頭人,一邊退后讓開,讓兩個人進來:“快進來,外面冷不冷?你來就來還提這麼多東西,你看這樓里連個電梯都沒有——”
頓了下,顯然注意到溫盞,有點張又有點無措地,問:“小商,這是你朋友嗎?”
“嗯。”商行舟笑了下,把手里的東西都放下,門路地打開鞋柜給溫盞找一次拖鞋,輕聲,“是我很好的朋友。你穿這個。”
溫盞手心,乖乖喊了聲:“阿姨好。”
阿姨被喊得更加無所適從:“好,好。那個,何頌他在里面寫作業呢,我他出來。老何估計沒聽見,我去給你們切點水果,你們隨便坐,自己倒水喝啊。”
商行舟低笑著,應了句:“沒事兒,您別忙活,我沒拿自己當外人,我要什麼我自己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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