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彎下腰,右手攥住薄毯一角,輕輕向外拉。
腦海中忽而閃過半個月前的雷雨夜,的被角被他坐進去了,死活扯不出來。
今天卻很輕松。
盛卉心里正有些奇怪,眸向側旁一偏,正對上一雙半睜的棕眼睛。
慌忙松開手,裝模作樣地歪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臉龐驟然泛起熱意,瞎扯道:
“有點暈,扶一下。”
葉舒城剛才真睡著了,所以才突然睜開眼。
如果沒睡著,他應該會一直假裝下去,看看想干什麼。
聽見盛卉說頭暈,他立刻從沙發上爬起來,攤開毯子蓋到上,又拎起自己的書包,手進去翻找東西。
盛卉繼續裝暈,捧起茶幾上的溫水,弱弱地問:“你干嘛呢?”
葉舒城:“之前怕你和小杏暈船,所以買了藥帶來。”
說罷,他掏出一個手掌大小的藥盒,取了兩粒白的膠囊遞給盛卉。
“放心吃吧,這是最溫和的一款,不會有副作用。”
盛卉接過,朝他尷尬一笑。
再溫和也是藥,沒病的人吃了萬一變得有病呢?
盛卉將那兩粒藥合進掌心,突然改口道:
“又沒那麼暈了,出去吹吹風就能好。”
話音未落,人已經站起來,四平八穩地向門口走去。
房門打開,深暗而廣袤的大海映眼簾,盛卉回頭關門,卻見另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扶住了門頁。
“我陪你?”他紳士地詢問。
盛卉扯了扯,兩粒膠囊的表皮在掌心變得黏膩,沒有拒絕。
盛夏之夜,室外的溫度比室高許多,和海風裹著咸味撲面而來,深夜將至,盛卉不再覺到熱,反而被風吹拂得清爽起來。
葉舒城站在旁,遠端的手抓著護欄,另一只手垂下,肩臂離很近,幾乎著的左手。
認識了這麼久,這似乎是他們第一次安靜地并肩而立。
用余觀察,盛卉才發現,他竟然比自己高這麼多。高一米七,旁邊這人起碼快一米九了。
除了一無際的海面,從他們這個角度,還能見一截長長的,由閃爍燈火連的海岸線。
城市繁華的廓在暗夜中時時現,顯得尤其遙遠,像一片海市蜃樓。
岸邊的人,遙海上的他們,也像閃著的蜉蝣一樣渺小。
樓下的歡聲笑語不絕于耳,盛卉同時渺小與廣闊之中,忽然到難以言喻的放松。
“好舒服啊。”
喟嘆了一聲,都有點想張開雙臂迎接海風了。
葉舒城溫看著:“現在不暈了吧?”
他怎麼還記著這個!
盛卉輕“哼”了聲,眼窩含笑,顯得有些傲。
纖細的手臂過他的臂膀,葉舒城心頭一跳,忽然很想牽住的小手。
就在這時,旁的懸梯傳來腳步聲。
年收起所有的心,轉頭向樓梯口看去。
一抹悉的影漸漸清晰,高馬尾,黑短款上配工裝馬丁靴,是樂隊的鍵盤手向筠。
目在及前方二人時猛地頓了一下。
“舒城?”
緩步來到他們邊,向筠看了眼盛卉,又問葉舒城,“這位是?”
盛卉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等他回答。
葉舒城猶豫了一瞬,低聲回答:“張霖同校的學妹。”
“哦。”
聽起來似乎和他沒什麼關系,可向筠瞥見他們親的站姿,心口仍然發著。
老蔣他們說他肯定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寫代碼去了。事實卻并非如此。
樓下洗手間滿員了,二樓洗手間在走廊盡頭,很快從他們后掠過,盛卉的目跟著的馬尾辮晃了會兒,落回海面的時候,心莫名有些悶。
兩三分鐘后,向筠從洗手間出來,再次和他們打照面。
“要不要下去玩骰子?”向筠問葉舒城,同時也禮貌地看著盛卉,一起發出邀請。
盛卉搖頭:“我就不了。”
葉舒城的視線從姣好的側過,在鼻尖頓了頓,然后才轉頭回答向筠:
“我也不了。我就待在這兒。”
我就待在這兒。
意思很明了——在那兒我就在哪兒。
向筠要是連這都聽不懂,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中國人。
訕訕笑了下,神態作還是非常面的,就是走到懸梯上面之后,下樓的速度比上樓快了兩倍還多。
海風仍舊慵懶地吹拂著,盛卉長發披在肩上,時而在風中巡回,悠哉極了。
的心忽然變得特別好。
墨的大海投映在眼中,莫名簇起了一團。轉頭面向葉舒城,調侃似的說:
“你剛才說我是張霖學姐的學妹,什麼意思啊,撇清關系?”
葉舒城一怔:“沒有的事。”
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介紹,心下計較一番,以為盛卉不喜歡和他扯上關系,所以就那麼說了。
盛卉努了努,發出“嗤”的一聲。
葉舒城在這時忽然反問:“不然我該怎麼介紹?”
盛卉聞言,角揚起,混不吝似的回答:
“嗯......說是你孩子的媽媽?”
說完便笑,整張臉映著屋檐下的燈,好像日之中那般清,明得晃人眼。
葉舒城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你再說一次?”
“不說了。”盛卉才不順他的意。
“幸好我聽見了。”他緩慢地呼吸,心比然的海浪還洶涌,“我等會就下去和他們說,你是我孩子的媽媽。”
“你敢。”
盛卉咬了咬牙,黑曜石一般的眼珠子盈著晃的,卻并沒有真的惱怒,聲線依然清甜悅耳,
“我還在考慮呢。”
話音方歇,前的年忽然湊得更近,與肩膀疊,低聲耳語的時候,嗓音帶著怎麼也掩不去的笑意:
“不是暫時不考慮嗎?”
盛卉紅著臉退開一點:“我突然改主意了,不行嗎?”
“當然可以。”
他回答得非常快,生怕晚說一秒鐘,眼前的心上人又會改主意。
盛卉被他得還想再退,腳后跟往后挪了挪,腰后卻倏地橫過來一條手臂,不讓再逃。
眼下的景,整個人都被他和護欄圈住了。
兩人距離之近,的額發幾乎能被他溫熱的吐息吹。
盛卉飛快轉過去,面朝大海,指尖攥護欄,心跳聲大得振聾發聵。
“走開。”
“抱一會兒。”
“讓你走開......”
“就一會兒。”
但凡給點甜頭,這人就要耍無賴,盛卉終于認清他的真面目,紳士的表皮一掀就破。
男生火熱而堅的膛著的背,隔著薄薄的夏裝,熱度幾乎毫無阻隔地不斷渡來。
兩條修長有力的手臂逐漸收。
現在,盛卉唯一的逃生通路,只有跳海了。
后環著的那個人,盛卉心里很確定,要是敢轉過去面對他,絕對會被他親的。
從來不知道葉舒城竟然這麼黏人。
他現在高興得快瘋了,就算盛卉他跳海游兩圈給看,他都能毫不猶豫地跳下去。
然而盛卉說的話總是煞風景:“你離這麼近,是不是想把我下去?”
葉舒城:“我抓得很牢,不會有危險的。”
盛卉:“我覺我快掉下去了。”
葉舒城:“Fine,you jump I jump.”
盛卉:......
突然在這里拽什麼電影臺詞啊!
又氣又好笑,手抬起來捶他抓在護欄的手背,沒捶幾下,突然瞳孔一,看到樓下的甲板上冒出了兩三個悉的影。
是葉舒城那群好兄弟們,每個肩上都背著吉他。
盛卉嚇得轉撲到葉舒城懷里,臉埋在他口,推搡著要回房間里去。
卻聽耳畔忽然飄來一陣輕浪漫的音樂,幾個喝得半醉的男生背靠著甲板護欄,上浮夸的質襯衫在海風中鼓起,仰頭看向盛卉和葉舒城的方向,油腔調地唱起來:
You''re just too good to be true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You''d be like heaven to touch
I wanna hold you so much
你是真的太完了
我的視線無法轉移
你就像人們向往的天堂
我只想擁抱你
......
“他們在搞什麼啊.....”盛卉埋著臉,口齒不清說。
葉舒城:“我也不知道。”
其實是顧西辭一早看到他們倆出現在二樓走廊,于是走到船艙里招呼了幾個兄弟出來充當氛圍組,助他們的好兄弟一臂之力,早日離母胎solo的魔咒。
盛卉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尷尬過。
不過,不得不說,這群紈绔們唱起歌來真的一個比一個聽。
和著海風悠揚清唱,好像在讀一句又一句火熱而直白的詩——
Oh pretty baby, don''t bring me down, I pray
Oh pretty baby, now that I found you stay
And let me love you, oh baby, Let me love you
......
盛卉的臉熱得能把葉舒城服點著。
單手住葉舒城腰間一塊,狠狠威脅道:“你千萬別跟著唱。”
不然,真的會當場表演跳海給他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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