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桓笑著近,俯在耳邊,呼吸燙人,“你抓著我,我怎麼去啊?”
花綢悶不吭聲,渾都沒了力氣,只能借一雙手,抓著他。他輕輕在耳廓邊笑兩聲,把手進的掩襟里,輕輕一,“我晚些回去,行不行?”
一顆心被得了,得了,便迷迷糊糊地憑他抱起,穿越漫長的桌案椅凳,安放在綿綿的溫帳,臥房里的香,就了迷的春/藥。
另一味上好的春/藥,則是離別。沒有比離人更催/的了,催得人心兒碎,肝腸寸斷,滴滴都是玉人淚。
桃花扇底風,掩香腮數點殘紅。奚甯是二十八啟程,到二十七這日,奚緞云仍不與他說話,只顧著困在屋里傷心,只盼他多將養些日子。
到夜間,月愴然,星黯淡,奚甯滿懷愧疚,走到窗下,一片影暈在綺紗,聲音兀的可憐,“云兒,這些日,你只顧與我別扭,話也不曾好好說。明朝我要去了,你開開門,容我對你講幾句話。”
奚緞云獨坐榻上,朝紅藕擺擺手,示意別出聲。哪里曉得,燭暈早將一副玉骨映照在窗,奚甯在外頭笑笑,“你傻呢,影子我都瞧見了,還裝作不在家。快開了門,我有要話要與你說。”
炕桌上焚了一爐香,煙輕飄飄的,像有一雙溫收,把一張雨潤芙蓉面輕輕闔攏,“還有什麼好說的?你既要去,不如趁早丟開手,清清靜靜的去,豈不更好?”
“要我如何清清靜靜的去呢?”奚甯隔窗窮嘆,“你多日子不和我說話了,我掛著心,日吃不好睡不好,不知要怎樣哄你才好。我這個人,書讀得多了,只勉強懂些道理,卻不大會哄人,你大人大量,寬恕我這一遭,好不好?”
言畢便對著窗戶深深作揖,奚緞云瞧見那個影,又想明日千里隔紅塵,還不知明朝能不能像今朝一般,便覺四海茫茫,無定所,把心也愁了,使紅藕去開門。
紅藕趁勢闔了門出去,留兩個人燈下對坐,岑寂半日。明月當中,奚緞云瞥他一眼,“你有什麼話就快說好了,進來又不開腔,愁眉苦臉的這幅樣子,給誰瞧?”
冷月黃昏,火焰潺潺,像是把奚甯滿腹的話吞噬,吐出一副禪心,格外平靜,“我就一句話,我的子好壞都不要,只有你我放不下心。我要走了,得瞧見你不哭了,笑一笑,方能走得心安。”
說得奚緞云淚雨靡靡,縈心絆腸,好半晌走過來,落在他上,嗚嗚咽咽搡他一下,又靠倒在他肩上去,好似妥協了,“你真是我百年的業冤,千年的孽債!”
奚甯忙將環了,拍著的背,細語安一番。到細月高懸,他要留下來睡,奚緞云卻不許,著心打發他回去收拾文書。他也無法,只得隨,千叮嚀萬囑咐不許再哭,適才回去。
這廂人一走,奚緞云便坐在榻上呆一陣,漸漸把眼凝聚,聚攏來一點,喚紅藕來,一齊往正屋里去,“你且別睡,先與我把細收拾一番。”
紅藕剛點完滿屋的蠟燭,回眸蹙眉,“太太是要陪著老爺往武昌去?可山高路遠的,又要冬了,太太的子,如何得住?不如就在家等著老爺回來,桓哥兒講,至多夏天,皇上就召老爺回來了。”
“不管了,”奚緞云一面嘆,一面笑,柜子里翻出兩張包袱皮來攤在床上,行如水,細的,卻是高山不能阻,“就是山高路遠我才要去,他的子如何,你是看到的,下人雖周到,卻不大敢勸他,我在,還能勸一勸他。況且那年我拖著綢襖往京里來,也是山高路遠,不是也好好的?你不必勸我,我是鐵了心要去的。”
紅藕久站一會兒,無語勸了,也跟著拿出個包袱皮來,“太太既要去,我也跟著去服侍太太,太太不懼辛勞,我做丫頭的,也沒什麼好懼的。”
奚緞云扭過頭來,看半日,千言萬語,不過在這細月如鉤下,一笑一頷首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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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元王實甫《西廂記·張君瑞害相思》
②宋 晁端禮《安公子·漸漸東風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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