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師?”旁邊的同事驚訝地看過來,“那個,那份報告……”
“不好意思,我有急事。”楊不棄強忍著心頭的煩躁,“今天下午一定給到,真的不好意思……”
他說著,轉往外走。迅速沖到了對面的五樓,敲了半天門卻沒人開。問了保安才知道,屋子里的人已經跑去食堂吃飯了。
那家伙居然還有心吃飯……楊不棄想起那份鑒定結果就兩眼一抹黑,顧不得細想,就直接轉去了食堂。
食堂的二樓都是包廂。他知道那人向來只在包廂吃飯。
楊不棄門路地找進了二樓的最后一間,門虛掩著。他抬手剛要敲門,就聽里面傳出一聲“請進”。
楊不棄:……
他也不客氣,直接推門進去,第一句話就是:“晗,你在搞什麼名堂?”
包廂里很大,但桌邊只坐著一個人。蒼白消瘦的青年慢悠悠地用左手端起茶杯,反問了一句:“什麼?”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楊不棄隨手掩上后的門,往前走了兩步,低聲音,“徐徒然的素質鑒定結果……你簡直就是在胡編造!”
“沒有啊。”青年面不改,“我‘看到’的就是這樣的。還有,你板著張臉做什麼?當心嚇到菲菲。”
楊不棄:“……”
他看了眼青年的右側,放緩了語氣:“不好意思啊嫂子。”
跟著目轉回,再次板起了面容:“你來。你知道我看得出來。而且你編也編得像點吧?徐徒然確實有表現出制寒方面的能力沒錯,但你看你寫的——玉兔?白雪公主?哪個和天災扯得上關系啊?”
“話不能這麼說。”青年道,“我問你,玉兔生活在哪里?”
楊不棄:“……”
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他在心里拼命對自己強調著,卻還是不由自主地開口:“月亮。”
青年:“那月亮上有什麼?”
楊不棄:“……嫦娥?”
青年:“嫦娥住在哪里?”
楊不棄:“……廣寒宮。”
“看,你自己也說了,廣寒!”青年一拍桌子,“這不圓上了嗎不是?”
楊不棄:“……”
他敢肯定對方是在瞎扯。可糟糕的是,即使知道對方是在瞎扯,他也已經沒法就這點發出反駁了。
“詭辯”——這正是高階全知者晗的能力之一。一旦讓他在辯論中圓上了自己的邏輯,那麼其他人將無法再對這個邏輯發出任何質疑。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可以說是楊不棄最討厭的能力,沒有之一。
“行,那我們不談天災的事了——那‘混’呢?”楊不棄深吸口氣,“徐徒然上肯定是有混傾向。我親眼見過,能讓復數低級可憎昏頭。這個傾向很危險,需要特別關注,你不能就這麼把它抹掉……”
“首先,你怎麼知道,那個能力,就一定出自‘混’呢?”青年一本正經地看過來,煞有介事,“你怎麼知道,不是你先為主呢?”
楊不棄愣了一下:“可我是看到……”
“對,你說了,能讓可憎昏頭。那我也寫了啊,有個素質是‘白雪公主’——白雪公主什麼特?團寵啊。萬人迷啊。”
“王后讓獵人去殺,獵人殺了嗎?沒有。住在七個矮子家里,矮子趕了嗎,沒有。除了王后,所有看到的人都不會傷害……你想想,這個特質,是不是也接近你說的‘昏頭’的?”
楊不棄:……
不是,你家白雪公主生猛到單挑boss啊?
楊不棄無語。要不是見識過徐徒然被伴生追殺得連鞋子都要飛掉的模樣,他說不定還真信了。
“素質,白雪公主。能力表現為被團寵、萬人迷。能力傾向是能影響人和可憎緒的永晝。”青年一字一頓地再次重復,明明都是胡編造,他卻愣是念出了一副“我就是真理”的氣勢。
“你看,這不都圓上了嗎?”
楊不棄:“……”
他默了片刻,抬手捂了捂臉。
“你不像是會做這種惡作劇的人。晗,你到底想干嘛?”
青年笑了下:“別問我,這是菲菲做的。我只負責幫掃尾。”
他說著,溫地看了眼自己的右手邊,又道:“對了,還讓我轉告你。別太糾結這件事,那孩可以照顧好自己。”
“還有,下個月網上藥房會有折扣活。如果需要速效救心丸的話,你可以趁機多囤一點。”
楊不棄:“…………”
那我還真是謝謝了啊。
他思索了一會兒,重重呼出口氣,眉頭卻依然鎖著。
事發展到這個地步,他也算看出來了,晗本不會再去修改鑒定結果——而作為目前全知能力者中的天花板,唯一一個“輝”級全知者,他也確實有能力將這事一直掩蓋下去。
只要他認定徐徒然的素質是“玉兔”和“白雪公主”,那麼不管其他全知者如何“閱讀”,他們看到的也只會是這個結果。除非現在橫空出世一個等階比他高的……
換句話說,他不僅篡改了徐徒然這一次的鑒定結果,還把以后的鑒定結果,也全給改了。
……這就是壟斷,萬惡的壟斷。
楊不棄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晗喝了口茶,又幽幽道:“如果你真那麼想追求真實,也行。那我再改回來好了——不過既然要改,那就大家一起改,要真實就都真實。”
他抬眼看向楊不棄:“不如我把你的鑒定報告也改回去吧。把那個抹掉的全知傾向補回去,生命傾向的數據也再更新下……對了,我記得你生命傾向去年就到‘炬’了吧?你對上頭報的是什麼來著?怎麼還是燈啊,太不誠實了。”
楊不棄:……
他臉微微一變,最終用力閉了下眼。
“你確定你這樣改對徐徒然沒有負面影響?”
他再次向晗確認。
晗聳肩:“我說了,這是菲菲改的。不過你可以放心,菲菲很喜歡,不會害。”
他說著,往楊不棄后看了眼:
“不信你自己問。菲菲先前還和打招呼來著呢。”
楊不棄:……?
他后知后覺地轉頭,正對上徐徒然略顯尷尬的目。
徐徒然維持著推門而的姿勢,抬起一手揮了揮:“……嗨。”
楊不棄一手拍上額頭:“不,等等……天,你怎麼來了?”
“有人發信息說請我吃飯。”徐徒然十分實誠。
一個人待著無聊,又被這匿名短信勾起了興趣,就說過來看看。
短信還強調,來了不用敲門,直接進就是。出于好奇,跟著照辦,結果就吃了一瓜。
還是楊不棄的瓜。
哇哦。
楊不棄神復雜地看過來,徐徒然連忙抬手:“別看我,我什麼都沒聽到,聽到也不在乎。也不用付我封口費,當然如果實在要給,我還是可以勉為其難地收一下的。”
目在包廂里轉了一下,最后落在餐桌上,十分自然地轉開了話題:“怎麼四副餐?”
“因為有四個人呀。”晗笑瞇瞇道,“好了,人都到齊了。可以開飯了——這頓我請,當做迎新了。門不要關。再過三分鐘,服務員會端湯過來,起開門不方便。”
言下之意,竟是從一開始就把楊不棄算在了就餐人數里面。
徐徒然饒有興致地著桌上的四副餐,還在思考第四人在哪兒,“菲菲”又是誰,那坐在主位上的青年已經看了過來,指了指自己的右側位置。
“你能坐這邊嗎?”他問道。
徐徒然不明所以,卻還是依言坐了過去。才剛坐下,便到自己的左手被一下扯住。
……?
訝異地低頭,正見那青年的右手抓在自己的左手上,牽住之后,還心很好地前后搖了搖。
徐徒然:“……???”
盯著那只戴著黑手套的手,認真思考起當前場景與職場擾的適配,以及是該掄茶杯還是掄椅子的問題。
還沒等拿定主意,忽然掌心微——那只手,居然還得寸進尺地曲起手指,搔了搔的掌心。
徐徒然:……決定了,掄桌子。
閉了閉眼,正要起掀桌,忽聽旁邊的青年“誒”了一聲。
跟著就見他將自己的左手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將右手扯了過去,一臉的哭笑不得。
“真是抱歉,一下沒看住就來……啊對了,我們還沒自我介紹過吧。”
他將右手捉回桌上,輕輕剝下了那層黑手套。
手套下面,是一只非常漂亮的手。
五指纖長、冷白、潔得像是上好的瓷。指甲修剪得很干凈,還裝點著致漂亮的蘭花甲片。
那手的手腕,戴著一只寶石鐲子,無名指上,則是一枚低調的鉆石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