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藥，厲害的。

　他著楊不棄后頸上的小手指，默默想到，等有機會了，我也去搞點試試。

　*

　同一時間。

　三樓，書房。

　破碎的薄冰隨著黑線的蠕而抖得到都是。徐徒然靠著柜子，隨手一抬，又一叢黑線被籠在了一層冰殼。

　已記不清自己施放過多次“七號冰”，明明時間才過去沒多久，卻莫名覺得漫長起來。

　大團大團裹著黃眼珠的黑線堆，宛如蟒蛇般在周圍游走著，謹慎地游離在符文的影響范圍之外。它們一靠近，就加點冰，如果距離合適的話再上去踹一腳——反反復復的，一場高階對低階的獵殺，居然也打了拉鋸戰的形式。

　明明有著百分之十的概率，傳說中的“非正常理智狀態”卻似乎遲遲沒有降臨。只是不知從那一刻開始，徐徒然明顯覺到，自己的周遭，似乎不太一樣了。

　原本不斷切換來去的幻覺逐漸消失，展現在眼前的只有真實，就連手電筒投出的火焰幻影也不復存在；依舊能覺到那些來自黃眼珠的視線，其中出的緒卻變得逐漸稀薄……

　不，不對。

　不是這些眼珠中視線中的緒了。

　是漸漸知不到了。

　自己的緒也好。那些眼珠釋放的緒也好。來自高階的威也好。自己求生的也好。

　不知不覺間，都變得很薄很薄了。

　但……還不夠。

　徐徒然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也不知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但就是知道。

　微微抿，牙齒在之前咬出的傷口上，卻連疼痛都覺不到。

　還差一點。

　再來一點。

　只要……再發一次……

　徐徒然冷淡地抬眼，瞟向從上方垂下的黑線。一層冰霜立刻順著黑線向上攀爬，不過轉眼，就連裹在線中的黃眼珠都被覆上了一層。

　像是鳥類眼睛上的薄。

　徐徒然歪了歪頭，好奇地觀察著自己無意制造出的奇異效果，眼前一切，卻突然變得暗淡起來——

　像是被人揪著后領，用力往下一扯。

　穿過地面，以雙腳所在為圓心，生生地繞了個圈。等到視野再度恢復時，看到的，卻只有一層冰。

　一層結實而又完整的冰，靜謐地向外鋪開著，一眼不到邊界。那冰面是如此，仿佛是最漂亮、最完的鏡子。

　而徐徒然，現在就坐在這完的冰面上——的下，是一副冰雕的高背座椅，繁復華貴。安靜地坐在上面，坐在這無垠的冰面中央，宛如這個世界唯一的王。

　徐徒然茫然眨著眼睛，手指過冰制的扶手。明明應該是冷的，卻一點覺都沒有。

　無所謂地垂下眼去，明的冰面下方，卻有生的畫面呈現。

　看到了自己——或者說，另一個自己。正虛地坐在書房里，雙眼閉，看似已經失去意識。而“自己”的面前，則是大團大團的黑線，正在虎視眈眈地涌。

　“自己”上方的天花板上，那只巨大的鰩魚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上無數黃的眼珠著，仿佛在思考該如何越過地上那些礙眼的符文，對已經失去意識的孩下口。

　……我該弄死它。

　徐徒然默默想到。

　這個想法是自然而然冒出來的。那一瞬，似乎完全忘了什麼“拖住71號”“引走它注意力”之類的想法，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弄死它。不惜一切代價，弄死這個礙眼的家伙。

　不過，該怎麼做呢……

　徐徒然想了想，試探著在空中指頭了，畫面中原本一不的“自己”立刻睜開眼睛站了起來，面無表地看著前方。

　啊，這就好辦了。

　徐徒然偏了偏頭，又研究了一下當前的局勢，思索片刻，用手指在空中點了幾下。

　畫面中的“自己”順著點擊的路徑，往前走了幾步，走出了符文的防護范圍。

　跟著又拿出了那把小刀，對準自己的手掌，毫不客氣地又是一劃。

　鮮淅淅瀝瀝地落在地上，更引得可憎一陣。天花板上的鰩魚無法克制地了兩下翅膀，無數黑線堆，爭先恐后地朝著畫面中的“徐徒然”撲來！

　徐徒然過冰面觀察著這一切，忙凌空點了下。畫面暫停，又撥了撥手掌，將畫面轉了好幾個視角，反復看了一會兒。

　最后終于拿定主意，再次開始播放畫面。同時繼續作著“自己”，靈活地避開好幾團黑線，一把抓住了一顆離“自己”最近的黃眼珠。

　用手上的當做介，給眼珠附近的線都凍上了一層厚冰，然后毫不留地擊碎，將它生生摘了下來。

　天花板上鰩魚拼命掙起來，這個舉顯然給它帶來了極大的痛楚。然而“徐徒然”的狀態顯然也沒好到哪兒去——幾乎就在去那顆黃珠子的瞬間，的手立刻就變得模糊，像是經了高溫灼燒。

　看著就是很痛的畫面。坐在冰面上的徐徒然卻一點覺都沒有。只是認真地俯視著畫面，嚴謹地進行著下一步作——

　控制著“自己”連著釋放了幾次控制技，趁機又躲回了符文的保護范圍，同時將手中抓著的黃珠子，用力懟在了代表“制”的符文上面，七號冰再次發，直接將它整個兒凍在了上面。

　鮮淅淅瀝瀝地滴在符文上。這似乎更加大了其效用。攀在天花板上的鰩魚扭得更加急切，即使隔著冰面，徐徒然都仿佛能聽到它又氣又怒地吼——

　咦？

　不對。

　我好像……真的聽到了。

　約約的聲音過冰面傳來。明明隔著一層厚冰，卻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直至最后，仿佛是在耳邊炸響。

　幾乎是同一時間，徐徒然到自己下一空，整個人重重從空中墜了下去——

　徐徒然猛地睜開眼睛。

　第一反應就是，好痛！

　余瞟過自己已經模糊的右手，徐徒然重重倒吸了口氣。

　這手都變形到能直接拿去拍恐怖片了，能不痛嗎！

　不止是手，口也是一陣絞痛，心臟仿佛正在擺爛，一副下一秒就打算直接停擺的架勢。徐徒然咬著牙往后爬了兩步，努力調整著呼吸，顧不得周圍虎視眈眈的怪，抖著手去掏楊不棄給的藥。

　這回還真就是救心丸了……

　艱難地用完好的手打開蓋子，倒出兩片含在里，這才覺好了一些。

　徐徒然呼吸緩了下來，一面警覺地著符文陣外的怪，一面思索著方才的況，心中難得地到幾分后怕。

　很顯然，方才的自己，就是進了所謂的“非正常理智”狀態。

　什麼冰面、什麼王座。都只是一個意象。實際的況是——的意識進了一種極端麻木的狀態，不會痛也不怕死，除了達目的，別的什麼想法都沒有，甚至不會考慮這的狀況……

　就像是整個人都分裂了兩部分，一部分是高高在上的控者，另一部分只是個被控的人偶。問題是，這種狀態只是暫時的，一旦離，該著的還是得著……

　淦。

　好慘。

　不過老實說，有點帥。

　手掌依舊是被烤過的狀態，口的疼痛卻是緩解了不。徐徒然松了口氣，再看外面的可憎，明顯能到那只鰩魚帶給自己的迫要弱了不。

　……行吧。

　雖然那什麼“非理智狀態”坑自己，但目前看來，還算有點作用。

　徐徒然靠著柜子，又磕了粒含片，順便掃了眼作死值數據，驚訝地發現，自己的作死值，不知何時又漲了一千五百點，這會兒已經直七千五，就差了一點零頭。

　……也難怪。又是割手賣又是揪人眼珠，還放控制放到快心臟病發，確實值得一千五。

　徐徒然閉了閉眼，又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忽聽腦海中又一道聲音響起：

　【恭喜您獲得五百點作死值。】

　【恭喜您，目前持有作死值總計超過七千五百點。解鎖獎勵功能——升級步數X3000[僅限于天災墓園/野荒原/預知回廊/長夜山脈使用]】

　……？

　？？？

　徐徒然一怔。我就好端端坐在這兒等回復，怎麼就又作死了？

　一臉茫然地掃向四周，看向自己的后方時，目一頓。

　這才發現，那個原本只畫了部分的轉換符文，不知何時，已經被補完了。

　——原本缺了一塊的位置被糊了一道跡，恰好構一個完整的圖案。

　其他位置的跡已經干得差不多了，徐徒然靠下去時又正好避開了這部分新鮮的，因此符文整，也保持著相當的完整。

　而現在，代表制的符文正凍著一顆車燈眼珠，自己又正好靠在屬于轉換的方位上……

　徐徒然難以置信地收回目，剛想挪，忽后背一陣發燙，像是什麼東西正源源不斷地涌，跟著眼前又是一花——

　旋即腦袋往下一垂，不可避免地暈了過去。

　在意識消失之前的最后一瞬，聽見的，是鬼屋71號一聲長嘯，轉離去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