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老皇帝……

　紀長澤畫了一個長壽的王八，在它頭上打了個圈。

　順其自然吧。

　要是他不介意的話，當一下太上皇也是可以的。

　當然，就算他介意，那也沒用。

　紀長澤又開始寫寫畫畫了，只剩下神醫用著欣賞的視線看著自己的徒兒。

　誒呀呀。

　雖然不知道他在寫什麼，但是一看就知道寫的東西肯定非常好。

　他可真是走運，怎麼就撿了這麼一個好徒弟呢。

　在一行人加速行程時，戶縣里，紀二弟正剛剛結束一天的勞累工作，結了工錢，又趕著人家關門買了米糧，一路背著回家。

　他才七歲，因為長期吃不飽飯所以看著瘦瘦小小的，但是力氣卻不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做挑夫的關系。

　從縣里到戶縣，要是雇個驢車的話要半個時辰，但是自己走路就要很長時間了。

　紀二弟沒雇車，雖然雇車只要幾個銅板，但是這幾個銅板也是他不能承起的。

　就算是個年人一直背著米糧走這麼長時間的路都會累，何況是紀二弟這麼一個小孩子。

　但是沒辦法，他必須得一直走。

　否則等到夜深了，野出沒，他一個小孩子，那些野可不怕他。

　而且家里米糧今天早晨就沒了，爹娘和弟弟妹妹肯定又是了一天，他早點回去，他們就能早點吃上飯。

　紀二弟稍微休息了一下下，了藏在懷里的一個窩窩頭，咬牙繼續背著米糧往前走。

　這個窩窩頭是每個挑夫都有的，另外還有一碗清粥，紀二弟喝了粥，沒舍得吃這個窩窩頭。

　六妹年紀小，今天一早就在喊著，了就小聲小聲的哭，怎麼哄都不管用，早晨出門的時候紀二弟還能看見小小的孩蹲在家門口把草上的蛐蛐抓了往里放。

　他把這個給了，應該能讓高興一點。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周圍有狼嚎聲的時候，紀二弟才艱難走到了自家門前。

　門口，一個雖然年紀也小，但生的高，比他還高了一個頭的男孩在外面滿臉焦急的等著。

　見到了他，臉上一喜，連忙迎了上來：“二哥，你回來了？”

　他練的接過紀二弟背上的米糧袋子，抗在自己肩膀上，用子推開門，跟紀二弟一起進去。

　“你累壞了吧？這麼冷的天出這麼多汗，我說我去接你，你還不讓。”

　紀二弟搖搖頭，卸了上扛著的米糧之后，他輕松了不，一邊著酸疼的肩膀，一邊道：“外面狼多，你去接我被狼叼走了怎麼辦。”

　“要是真的遇見狼，二哥你也要被叼走的，我去接你，我們好歹兩個人。”

　“不行。”

　紀二弟年紀小，說話卻十分的穩重：“真的遇見狼，我一個人被叼走總比我們一起好。”

　見三弟還是不服氣，他問：

　“要是我們都沒了，爹娘和弟弟妹妹怎麼辦。”

　這話一出，紀三弟不吱聲了。

　“二哥，二哥你回來了。”

　屋里的人聽到靜，沒一會一個瘦瘦小小，看著只有三四歲大的小姑娘就跑了出來，腳上套著草鞋，上穿的單薄，臉上被凍出了高原紅，一雙眼因為太瘦了而顯得很大。

　正滿懷的看向紀二弟：“二哥，二哥我好。”

　紀二弟見是最小的妹妹出來了，就算是臉凍僵了，也還是努力出了一抹溫的笑，從懷里掏出被一直捂著所以沒太冷的窩窩頭，遞了過去。

　“我帶了窩窩頭，你去和姐姐四哥分著吃。”

　六妹年紀最小，只知道，看見窩窩頭，連忙捧在手里咬了一口。

　見這樣，紀三弟兇道：“就知道吃，你也不問問二哥吃了沒。”

　六妹被兇了有點怕，也不敢吃了，連忙把啃了一口的窩窩頭拿出來舉高遞給紀二弟，明明都的一個勁吧唧之前啃的那一口了，還在小聲道：“二哥吃，給二哥吃。”

　紀二弟不贊同的看了看三弟，對著六妹溫聲道：“二哥吃過了，你們吃就好。”

　小孩又怯怯的遞給紀三弟：“三哥吃。”

　紀三弟面上還很兇，手卻了一把妹妹的頭：

　“我也不，我今天在山上吃過了。”

　“那我拿給四哥和姐姐吃。”

　臉上還有些害怕，將窩窩頭抓在手上，看向面前的兩個哥哥，小聲哀求；“六丫不吃了，我吃的，別賣六丫。”

　兩人都是一愣。

　紀二弟臉難看下來，看向三弟：“今天二伯娘來過了？”

　紀三弟沉著臉搖搖頭：“不知道，我今天上山打獵去了，不在家。”

　他說著，轉進屋：“我去問問四弟。”

　紀二弟先哄好了六丫，跟保證不會賣之后，也抱著進了屋。

　屋中，另外的兩個弟弟妹妹也知道他們回來了，只是都沒有出來。

　倒不是說他們不想迎接哥哥，只是家里太窮了，服也，像是紀二弟和紀三弟，他們常常要出門，這才有比較厚的服穿。

　六丫他們都穿著薄服，為了保暖，大家白天在家都是裹著一條破舊的被子。

　紀父紀母生著病，怕傳染給他們，因此是在另一個屋。

　進去的時候，紀四弟正一臉憤憤，稚聲音里還帶著恨意：“今天二伯娘是來了，表面上說是為了我們好，其實就是見六丫年紀小又長得好，想要把賣給東村的瘸子，那瘸子今年都三十多了，居然也好意思說的出口。”

　一屋子的孩子們除了年紀最小還不太聽得懂話的六丫，臉上神都滿是憤怒。

　“他們做夢去吧！”

　倒是比較懂事的五丫突然開口：“二伯娘說，那瘸子愿意花一吊錢買個媳婦，要不我去吧。”

　“放屁！”

　紀三弟生氣的擰眉：“那個瘸子之前娘子不就是被他打死的？要不然怎麼沒人敢嫁給他，人販子都不賣人給他，你過去就是送死。”

　五丫被吼得子一抖，有些難的低下頭：“可是天氣冷了，我每天在家里也沒賺錢，還吃著飯，要是我去換錢，至家里能熬到開春。”

　紀二弟臉難看，但還是安弟妹：“好了，別說了，這個家除非我死了，否則誰也不會被賣的。”

　“家里的事你們別管，我和你們三哥在就好。”

　他雖生的沒有紀三弟那麼高，但在家中弟妹眼中的威嚴一向是很大的，因此他這麼一說，弟弟妹妹們都乖乖點頭。

　紀四弟和五丫開始張羅著做飯，六丫小小的一個跟在他們邊，時不時抬起手上的窩窩頭給他們吃。

　只是兩人都咬了小小一口，沒真的吃。

　紀二弟又拿出懷里的藥材，遞給三弟：“去煎藥，我去看看爹娘。”

　“嗯。”

　紀三弟接過藥，突然道：“哥，你明天帶我一起去做挑夫吧，我力氣可比你大。”

　“不行，家里得有個人照看著，不然他們幾個年紀都小，二伯娘現在又起了這個心思，把六丫抱走賣了怎麼辦，你在山上，好歹他們喊你你還聽得到。”

　紀二弟不讓三弟去當挑夫當然不是因為這個，還因為挑夫壽命都短。

　東西要是重了，只能活活把人骨頭給斷的。

　他骨頭沒斷，但也遇到過不重，怎麼舍得讓弟弟也去吃這個苦頭。

　紀三弟到底年紀小，又想的不深遠，不知道二哥想的什麼，答應下來后就去熬藥了。

　紀二弟到了隔壁屋，床上，兩個老人昏昏沉沉的躺著，如今才四十多的年紀，額頭已經滿是白發了。

　他們病的重，不常有神志。

　紀二弟上前了他們額頭，又看了看要不要換墊子，正看著，紀母醒了。

　昏昏沉沉的，見到是二兒子，喊了一聲：“老二啊，你回來了？”

　“是啊娘，我回來了，四弟和五丫正在煮粥呢，一會你就能喝上粥了。”

　紀母艱難的搖搖頭：“我不，不，你們吃就好了。”

　紀二弟知道這是想省糧食，笑笑沒接話。

　紀母又問：“今天你在碼頭，打聽到你大哥了嗎？”

　“沒有，今天太忙了，也沒問幾個人。”

　“誒，沒打聽就沒打聽吧，他估計是被什麼事給絆住了。”

　紀二弟沒搭話，剛開始他也是這麼想的，但是這麼長時間了，大哥一點信都沒有，他就也覺得，大哥就像是村里人說的那樣，不想養爹娘和弟弟妹妹，所以帶著錢跑了。

　只是爹娘不信，還覺得大哥會回來。

　怎麼會回來呢。

　紀母昏昏沉沉的，還在說：“等到你們大哥回來，有他在，你們就不用這麼辛苦了，你們大哥是讀書人，他有法子賺錢。”

　“要是再過幾天，他還沒回來，娘就先走，不拖累你們……”

　“娘，您別說這種話。”

　紀二弟給掖了掖被子：“放心吧，你和爹的肯定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