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只是嚇一嚇或者讓毀容,沒想到異居然這麼殘暴。
王鵠立剛開始是心虛的,但很快他就又平靜了下來。
反正敬年思也活不長了,只要一死,就再也沒有人知道他做了什麼,真火宗要怪肯定也是怪嚴湘而不是他。
這幾天嚴湘堅持要留下來幫忙著,王鵠立同意下來就是為了看著敬年思咽氣他才能安心。
他已經十分確定敬年思會死了。
這樣的傷口,別說是一個凡人騙子了,就是嚴湘說的袁秀真人都沒得救。
他自信滿滿,兩邊的小弟子們還在吵。
吵著吵著,真火宗的一個小弟子突然清醒過來:“年年還在這里修養,我們在這里吵架不是打擾嗎?!”
則臨海翻了個白眼。
小祖宗們,你們總算是發現了。
天云宗的小弟子們一想也是:“好!我們不打擾,我們出去吵!”
則臨海;“……”
兩方達共識,就這麼一路吵著出了門。
他眼睜睜的看著西于家主趕忙來門口的小廝,小聲(但他是金丹修士他能聽見)囑咐:
“你快些,跑在這些小仙師們前面,要是他們前方有什麼貴重的東西趕讓人搬走,還有,湖邊剛剛下了魚苗,千萬別讓小仙師們去那邊,那可是花了大價錢買來的。”
小廝得令,趕忙去了。
則臨海沉沉嘆口氣。
看看,都把人家什麼樣子了。
丟人啊。
好在并不是所有的小弟子都失去理智的,至嚴湘和真火宗一個十五歲的小弟子就回來了。
則臨海心底到了一欣。
果然,還是有懂事孩子的。
然后就見著那個小弟子跑到了自己邊,警惕的看著王鵠立和嚴湘,順帶小聲對著自己:“師叔,我剛剛看到嚴湘突然進屋,說不定還要對小師妹做什麼壞事,我們可要小心著些。”
嚴湘聽見了,一下子就炸了:“我都說了不是我!”
“不是你還有誰,就你一個人討厭小師妹!”
“你親眼看見我推了嗎?你拿出證據來啊。”
“我雖然沒看見你的臉但是我看見你的手了,除了你還有誰會推我小師妹。”
“我說了我沒有!”
“你還裝,就是你!”
則臨海:“……”
他深深吸了口氣,看了一眼早就被自己施了隔音罩的床上。
不生氣,不生氣。
他是一個十分穩重,溫,從不生氣的長輩。
面對小輩要春天般溫暖。
對,沒錯。
紀長澤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到來的。
小廝在前面帶路,推開門,對著西于家主說:“老爺,仙師來了。”
屋人被吸引了視線,下意識瞥了過去,然后就對上了蒙著眼的紀長澤。
他們都是一愣。
這人三天前眼睛不是還好好的嗎?
西于家主也是愣了愣,猶豫了一下自己該用什麼態度來對待紀長澤,最終還是決定禮貌一點。
“仙師啊,您這個眼睛是怎麼了?”
“沒什麼,過些時日就好了。”
紀長澤開了口,他的聲音清清冷冷的,又一點都沒讓人覺得冰,是那種無波無瀾,毫無起伏的聲調。
然后,在屋幾雙眼睛的視線下,他就這麼蒙著白布,腳下穩穩的進了屋,站在了敬年思躺著的床邊。
王鵠立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出手在紀長澤眼前晃悠了一下,發現他真的沒有半點反應,又了一下他上的靈力,眼底劃過一鄙夷。
面上神一整,端的是義正言辭:“西于家主,這位上沒有半分靈力,你還是莫要再他仙師了。”
紀長澤微微側:“你家長輩未曾教導過你禮節嗎?既知曉我眼盲,為何還要作出此等舉。”
王鵠立神一僵,收回了自己放在紀長澤眼前的手。
“抱歉,只是之前閣下假裝修士蒙騙西于家主,我這才懷疑閣下的眼盲也是裝出來的,若是有所冒犯,還請見諒。”
這話的意思就是在說是紀長澤騙人在先,他才會不顧禮節了。
紀長澤臉上神還是那樣,話語簡短:“你如何判定我是假修士。”
這還用判定嗎?
上沒有靈力的修士那還能修士嗎?
王鵠立十分想要打紀長澤的臉,可這麼多人在這里看著,他還要維持自己懂禮貌的人設,只能扯了扯角,用劍柄點了點紀長澤袖。
“修者都有護靈力,閣下卻沒有。”
他語氣里帶上了一嘲諷:“護靈力乃是每個修者剛剛修煉出靈力時都會有的,閣下沒有護靈力,如何能稱得上是修者?”
白蒙眼“修士”準坐在了床邊。
修長大手從敬年思上空覆過。
王鵠立見他既沒有掐法訣,也沒用靈力,更加確定了他就是個凡人。
“閣下還是別再裝模作樣了,你上毫無靈力,就算是醫修也不可能一點靈力都……”
他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嚴湘也睜大了眼,驚喜又不敢相信的快速上前幾步,著床上的景象:“這、這……”
所有人都看向床上的敬年思,震驚的發不出聲音來。
全場寂靜無聲,全部的視線都落在了紀長澤手下。
西于家主還要震驚些,他不可置信的出手指著敬年思方向,激的說話都在:“胳膊、胳膊長出來了……我的娘啊……”
只見那手拂過的地方,有點點星從空氣中漂浮出來,紛紛落在了敬年思傷,斷手,短,一點點的長了出來。
有些星落在了毀容的臉上,試探過后慢慢消融,而原本滿是猙獰疤痕的臉上也恢復了原本的白皙。
這一過程并不長,是十分緩慢的。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沒有說話,看著紀長澤的手一直到了敬年思雙腳上空。
那之前隨著一條一起被異吞噬的腳也在星閃耀下長了出來。
現在的敬年思面容恢復了致,手腳俱全,甚至面都紅潤了下來,呼吸也均勻的很。
所有人的表都是震驚的,仿佛看到了不可能存在的奇跡。
但奇跡制造者紀長澤臉上的神卻依舊無波無瀾,被白布蓋住下的眼睛連眼睫都沒一下,平穩的收回了手。
“好了。”
則臨海抖著手,連忙上前檢查小弟子,確定真的狀態平穩下來,完完全全是一副沒傷模樣后,狂喜之后便是激。
“這、這怎麼做到的?哪怕是大乘期的醫修,也不能白骨啊。”
他之前一直想的是敬年思能夠保住一條命就不錯了,至于,只能努力修煉,等到了元嬰期,到時候看能不能散去,用元嬰生活。
沒想到現在,他的小弟子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手腳又長回來了。
就連之前對紀長澤滿是鄙夷的王鵠立都顧不上自己被打臉了。
他滿腦子都是要是有這樣本事的人能夠投靠他們天云宗,天云宗必定能夠躋大宗門。
紀長澤站起,給他們讓出位置來觀察敬年思,不過在站起來后,他晃了晃子,仿佛站不穩一般的扶住了桌子。
“誒唷,仙師,仙師您沒事吧仙師。”
西于家主簡直就是著跑過來扶住了紀長澤,將人扶好了之后,他連忙開始懺悔:“對不住仙師,之前是小的有眼無珠,是小的沒見識,居然錯怪了仙師,請您莫要和小的見識,小的知錯了,實在是對不住。”
紀長澤發白,微微擺了擺手,聲音依舊沒什麼波瀾,只是多了幾分虛弱:“無事。”
則臨海注意到了他的虛弱,連忙起,對著紀長澤行了個大禮:“多謝真人,真人方才還好好的,現在突然這般,是否是因為救了在下弟子?”
“我子無事。”
冷冷說完這句話后,盲眼白的修士就十分“虛弱”的咳嗽起來。
這完全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啊。
則臨海連忙道:“真人,您真的沒事嗎?是不是方才用了靈力過多?我這里還有一些靈藥,不如您服下補充補充?”
紀長澤搖頭拒絕,“很虛弱很虛弱”的說著話,語氣倒還是那樣無波無瀾:“只是我門功法問題罷了,要救人總要付出代價。”
則臨海先愣了一下,接著恍然大悟。
他就說,什麼醫修能這麼厲害,活死人白骨,這就算是飛升的醫修也做不到啊。
紀長澤這一句話倒是讓他弄清楚了。
“莫非真人是凈醫修一脈?”
這一脈醫修在東大陸是個傳說。
別的醫修,都是靠著靈力來救人。
這一脈醫修卻是靠著他們獨有的方式來救人,一般要救人的話,就要犧牲一下自己,當然,只是短期犧牲。
一開始創建這一脈的醫修只是想要救助自己的親人卻不得其法,后來他想方設法才想出了這個法子,用犧牲自己的代價來救治。
這是妥妥的逆天行為啊。
那個時候,這種醫修最歡迎,無論是多麼嚴重的傷,多麼讓其他醫修撓頭的病,這種醫修都能治療好。
只是很快,弊端就出現了。
因為能夠救的太多,但是又要犧牲自己,一些人了傷就會抓來這種醫修治病,醫修耗費了自己來治病,慢慢的,也就死絕了。
后來據說這一脈已經沒有了傳人,再也沒有出現過。
到了如今的東大陸,也就了睡前故事。
則臨海就是從小聽著這個睡前故事長大的。
現在見著紀長澤這個樣子,他立刻就斷定紀長澤是這一脈醫修。
然后,則臨海的視線就落到了紀長澤那蒙著白布的眼睛上。
之前沒瞎,現在瞎了。
之前沒事,現在看不見了。
他子一震:“莫非,您是付出了眼盲的代價,才治好了我的弟子?”
紀長澤出手了眼睛上的布。
看,這不就茍住了。
他聲音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與你們無關。”
這副樣子,明明就是有關啊。
紀長澤越是這樣,則臨海越是肯定。
他心中又是激又是愧疚又是敬仰。
施人恩惠不圖報,做了好事不留名。
這位修者,簡直太無私太高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