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胰子拿過來葉嘉就立即試用了。雖說氣味兒難聞,但洗手洗裳是差不多的。或許配方的分配比不大一樣，這個香胰子的清潔力度比周家作坊里制作的要強上一些。不知是葉嘉的錯覺還是確實如此，這個香胰子用完有一種皮的覺。

“我怎麼覺得不是很潤？”葉嘉了手,這個覺不是很明顯。

余氏也試了試,總覺得有一些但又好似沒有。但很確定的是這東西沒有留香，只有澡豆的味道跟豬胰子的腥氣混合在一起的怪味兒。

余氏這等講究人聞一下就皺了眉頭：“潤不潤得長時間用才能看出來，但這個味兒確實是很難聞。”

不管是不是難聞,價格便宜四五錢銀子可太嚇人了。如今周家漸漸有積蓄了覺得四五錢銀子不多,但對于尋常小老百姓來說，四五錢銀子是一戶人家大半個月的嚼用。再窮一些的人家,這些錢夠兩個月溫飽。周家最窮的時候，余氏手里總共也就著□□錢銀子。

“可曾打聽過這些香胰子是從哪兒來的？”葉嘉這幾日剛好去了李北鎮,一來一回耽誤兩日,中間又住了三日。這一下子就耽誤了五天,鎮上發生什麼事都不曉得。

余氏搖了搖頭，發現這事兒也是這兩日,還沒使人去打聽。

事實上，余氏當時發現以后下意識覺得不好，但特意買了一塊回來試用,立即發現跟周家的不大一樣。對比之下,這個比周家的貨要差上許多,于是就稍稍安了心。轉悠了好幾家胭脂鋪子后,發現都是這種況。因著往日只有玲瓏胭脂鋪賣周家的貨,其他鋪子另有香胰子的進貨渠道,賣的臺那邊一家作坊的貨。原先不慌,此時瞧著葉嘉的臉不對,才有些慌。

“這事兒嚴重麼？”余氏對生意上的事不敏,跟葉嘉這等見慣了各種經濟模式的現代人不同。能跟得上葉嘉的思維已經算是理解力強。

算嚴重，自然是有些嚴重的。周家之所以能這麼快擺捉襟見肘的日子，香胰子是主力。朝食攤子和西施鋪子掙的只能算是小錢。

西北這邊跟繁華的中原地區有很大的差別。富貴人家，大多數是窮苦百姓。用葉嘉的話來說，香胰子這東西算輕奢用品，大部分人用不起。換言之，這個本地市場并不大。往日只有葉嘉這一個供貨商，東西賣的貴自然是有人買。如今有更便宜的，結果不言而喻。

低價搶占市場就是這麼來的。

葉嘉這麼直白地分析出來，余氏的心就揪起來：“我立即使人去打聽。”

余氏有些坐不住，轉頭就又去了瓦市。

葉嘉在家中等了一天，快到傍晚的時候院子外頭才有人喊門。鈴鐺去開了門，來人不意外是吳家的人，正是吳家的長子吳敏。

吳敏是頭一回來周家，周憬琛升職至校尉至今才三個月不到。當初升職也未曾宴請東鄉鎮的鄉紳地主，除了自己上來送賀禮的，吳家沒有收到邀請自然就沒來。吳敏一進院子就快速地掃視了一圈這個簡陋的院子。低低矮矮的五間大房，后院搭了兩間，空曠的院子里還養了和羊。

老實說，若非開門確實見到葉嘉，吳敏都要以為自己來的是農戶院子。但吳敏心里怎麼想，面上是半點不敢顯出來的。駐地就在旁邊，眼前這位是真正的校尉夫人。

“進來坐，進來坐。”葉嘉惦記著秧苗的事，客氣地請人進屋說話。

吳敏自然是不敢推辭，進了屋就在堂屋里坐下。

才這麼點大的院子，不敢想還有會客的花廳。吳敏坐在普通木頭打的板凳上，吃著對他來說面下人都不會喝的茶水，笑容十分的謙遜：“夫人，秧苗的事真是不

湊巧。若是你早個兩三日來吳家問，我們興許就能勻出來不好秧苗給夫人急用。但你這剛巧趕上春耕最后這幾日，好多好的秧苗都已經挑選著種下去。如今雖說有剩的，但都是挑選以后不那麼上乘的……”

吳敏一邊說話一邊觀察著葉嘉的神，姿態做的足夠謙卑但話說的卻不那麼好聽：“若是夫人不嫌棄，我們倒是能送給夫人用。就是怕這些個不那麼上乘的秧苗將來產出低，夫人怪罪，那反倒是不。”

他說完，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一眨不眨地覬著葉嘉的臉。

葉嘉垂下眼簾，沒有說話。

葉嘉原本的意思是買，但吳家的意思是送。出錢買跟人家無償送就是兩件事了。一個主權在葉嘉這，一個則是吳家拿。

吳敏說的話雖然不中聽但也能理解，如今這個時辰確實是到了春耕的尾聲。再過六七日就到四月份，當地農戶家里有田地的早就把作種下去。市面上都尋不著的。吳家就算還有剩的，都是些挑剩下來的確實也是常理。

但好好的上等良田，谷底里藏得深，土壤度連水源樣樣都齊全的……不用好秧苗種實在是人心中舍不得。也怪自己對這些事兒不警醒，白白耽誤了好時候。如今沒有別的秧苗子補上來，也只能接：“你手頭剩的都是哪些秧苗？糧食作有幾種？”

“麥苗、苞谷苗、高粱苗都有。”吳敏瞥了一眼葉嘉，“一些白疊子苗。”

“白疊子？”葉嘉愣了一下。

“白疊子，草實如繭，繭中如細纑。便是冬日里摻雜在料之中的棉絮。”吳敏也被葉嘉問的一愣，但好在聽明白意思，給葉嘉做了解釋。

白疊子就是棉花，葉嘉是聽明白了。此時只點點頭，也沒說要他那一批秧苗。

畢竟若是秧苗質量不過關，種下去不能保證收。折騰這麼多東西回來，耗費了人力去種植養護，到最后不敷出還白白擔了吳家這麼大一個人。這一筆賬算下來怎麼都不劃算。

“這樣吧，我也不大懂種植上的事兒，自然得跟外子商議一二。明日得了空我再去吳府走一趟。”

葉嘉這麼一說，吳敏面上的笑容就僵了不。

他坐在葉嘉對面飲了一口茶，想說什麼又不知該怎麼說。見葉嘉已經沒有要談的意思，他只得悻悻地站起：“剩的那一批秧苗雖不是最上乘的，但也不至于太差。太差的在下也不好來周家走這一趟……夫人不如瞧過再說？”

理是這麼個理，確實，做人的肯定不會太差。太差了拿出來就不是賣好而是存心膈應。

葉嘉方才也仔細想了一下，許多農作提前育苗是為了保證糧食的產量。畢竟直接撒種種植，會有一半的幾率不發芽。只有事先育苗，保證每一株種下去的秧苗都是健壯的，往后收的產量才不會差。可秧苗也有不結果的，再來育秧之所以趕時辰是為了趕上最好的生存條件。若是有辦法創造育秧條件，催秧苗，是不是也能趕個趟兒？

當然，這些是葉嘉據淺的種植常識瞎琢磨的，不立得問過了張老頭兒。

“今日也晚了，明日再提吧，勞煩你走一趟。”

“不勞煩，不勞煩。”

葉嘉話都說到這，吳敏也不好再說什麼。他此時約意識到有些不妥，但育秧這個事兒還真不是他故意膈應葉嘉。畢竟他吳家的本家就在東鄉鎮呢，周家在東鄉鎮，整個喀什握在周憬琛的手中。他們就算是腦子被紙糊了也不會在周家找上門的時候給人難看。

只是這個秧苗他們吳家也要用，吳家有將近四百畝的田地。那些好的秧苗肯定先著自家用。

話

既然帶到了，吳敏便也沒有在周家久待。見葉嘉凝眉不知在思索什麼，吳敏也只能先行告辭。鈴鐺出來將人送到院子門外，吳敏回頭看了一眼周家的門楣，眉宇間不是很舒展的上了車。

他這一走，葉嘉也沒了心思在屋里待著，徑自去余氏的屋子。

余氏白日里在瓦市等著，等到傍晚才回來。

今兒沒瞄著秧苗還被香胰子的事兒搞得心煩，余氏回來以后就坐在屋里興致不大高。

“娘，你去鎮子上買了什麼種子，拿出來給我瞧瞧？”葉嘉先前聽提了一，當時惦記著吳家要來的事就沒細問。此時先不提育秧的事，葉嘉自然關心起種子。

余氏張了張，言又止的。

方才吳家的人說的話可是都聽見了，心里有些不大痛快。吳家既然愿意勻一些秧苗，為何不做的漂亮些，好的壞的都勻一點。但轉念一想這是自家在問人家要東西，聽吳家的口氣是沒打算收銀子的。這般白得的東西，沒得仗著自家有人當就要人家最好的。

“都在這。”余氏將到邊的話咽下去，轉頭將從瓦市淘來的種子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