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丹一行人并未帶厚盾,最外層的北戎兵卒直接被了個刺猬,里層的將士們拎著同伴的尸做盾,努力向著箭鏃不到的城樓死角躲去。
一墻之隔的城外響起了低沉的號角聲,蠻軍大舉進犯,整個城墻地面都在。
四方箭樓的將士們卻似不知蠻軍已開始攻城了一般,依然只用鋪天蓋地的箭雨封鎖他們。
喀丹和僅剩的幾個同伴躲在尸堆下方,咬牙喊話:“沈彥之,我好心助你擊潰前楚太子,你何故害我?”
箭樓上的將士讓開一條小道,沈彥之披著大氅出現在那里,他臉比霜雪還白上幾分,眼尾泛著報復后快意的薄紅:“大王子設計我秦鄉關一局時,可想過今日?”
頭頂嗖嗖的箭雨聲未曾停歇過,喀丹不敢探頭去看,只在聽沈彥之提起秦鄉關時,臉一僵。
他一心想讓李忠取代沈彥之,就是因為李忠只貪權勢,比同他有這樁舊仇的沈彥之更好掌控。
豈料沈彥之竟是一早就知道了秦鄉關一役,他才是幕后推手。
那李忠的信,今日這場鹿門之宴,想來也是沈彥之布的局了。
喀丹喊話道:“我北戎大軍不消半個時辰就能踏平鹿門城樓,我奉勸攝政王好生權衡,你若此時收手,我保證北戎大軍進城后,不會為難攝政王,也不會為難攝政王治下的百姓。”
沈彥之看著遍箭鏃的雪地上暈開的斑駁鮮,繼續冷冷下令:“放箭。”
邊越來越多的同伴中箭倒下,喀丹咬牙道:“沈彥之,我若死在這里,北戎的勇士們破開城門后一定屠城!”
沈彥之只輕飄飄撂下一句:“本王已命人去城樓上喊再攻城便割你頭顱祭旗,北戎并未退兵,想來你的族人們也盼著你死在這里。”
喀丹臉鐵青。
北戎攻勢猛烈,鹿門城門沒堅持多久,城門門閂就被撞得斷裂了,只剩百十來兵卒用之軀堵在城門口。
沈彥之一開始就是想用鹿門換喀丹的命,眼見城門將破,喀丹還藏于死尸和箭樓死角,又派出銳部隊下去絞殺他。
喀丹一蠻力,武藝也卓越,沒了那鋪天蓋地的箭雨制,和兵卒近戰瞬間顯得游刃有余。
沈彥之再次讓弓箭手們對準他放箭,喀丹直接拿邊圍攻他的將士做掩護,近沈彥之。
親隨看出喀丹的意圖,勸沈彥之:“王爺,您快撤離鹿門,鹿門已經守不住了。”
沈彥之非但沒走,反而奪過了一旁弓箭手手中的弓.弩,遠遠瞄準喀丹:“今日不是本王死這里,就是他喀丹死在這里。”
那一箭準頭極好,卻還是喀丹拉過一名同他近戰的將士替他擋了箭。
親隨急道:“王爺,喀丹武藝超群,絕非泛泛之輩,鹿門城防本就不甚堅固,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沈彥之拿著弓.弩,解下自己上厚重的大氅丟向一旁:“你們帶人撤,嚴守鹿門之后的城池。”
親隨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猛然聽城樓上傳來一陣歡呼聲,原是城門已北戎人撞開一個缺口,北戎軍正要大舉進攻時,雷州的謝家軍從后方殺了北戎軍團,牽制了北戎后方兵力。
又有探子狂喜奔來:“報——江淮援軍距鹿門已不足三十里地!”
沈彥之似乎怔了一下,立在箭樓上,寬大的袖袍被寒風吹得鼓起,讓他清瘦的形看起來也拔了幾分。
他面上似嘲非嘲,似譏非譏,又有幾分解般的輕松:“來得真快。”
被困在甕城的喀丹已然了一頭困,他憑一己之力,生生在人堆里殺出一條路來,那條路的盡頭直指沈彥之。
底下的兵卒看著喀丹近,握刀的手都已止不住抖,沈彥之卻還像個沒事人似的站在原,不不慢用手中弓.弩對準了喀丹,和他那金紅的袍過分違和的,是他腰間那個被挲得起了邊兒的破舊荷包。
他似從一開始出現在這里,就在等和喀丹之間的一場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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