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應聲。狄聞又道:“那個楊、咳……”
“楊易?將軍要傳他麼?”
“不,不是……”狄聞深深呼吸:“你帶他一起、跟韓青去現場吧。”
薛放嘖了聲:“我以為您是想楊易來給自己看子的,怎麼想他去看那個?到底哪頭重要?再說韓青了瀘江這兒的仵作,又干嗎上楊易?他可是個大夫不是驗尸的。”
狄聞道:“我這是老病,我自己知道……一時還死不了。自然要顧當務之急,楊易雖非仵作,但你我都知道他比仵作能耐,再說,多一個人,多一雙眼睛。”
薛放著他:“將軍……”
狄聞沒容他說完:“快去吧,韓青作快,別他已經到了你還……瀘江三寨,不能。”
薛放咬了咬:“那好吧。等我們回來,您可得答應讓楊易給您看看。”
狄聞一笑,抬眸看向薛放:“你對楊易,真的是極為信任。除了戚峰跟隋子云,沒見過你這樣相信一個人。”
“那是當然,”薛放轉要走,又回頭對狄聞道:“我索跟您說了吧,昨兒晚上都一鍋粥的時候,要不是楊儀指著臺上說您的形不太對,我去救,您這一頭可就結結實實栽在地上了。”
狄聞驚愕,剛要問他,薛放已經快步出門去了。
十七郎急急走出舍,他也知道韓青作很快,而自己還得去楊儀,怕真的趕不上他。
可出屋門的時候,他卻驚訝的發現韓青沒有離開,而是站在門口,正跟一個人說話。
那人正是狄小玉。
薛放的耳力極佳,凝神一聽,便聽狄小玉說道:“我不是……只是問問……”
韓青道:“你可對別人……”
才說到這里他已經察覺有人,轉頭,一雙銳利的眼睛看向薛放。
十七郎負手在腰后,淡淡瞥他一眼:“這大早上你可夠忙的。”
狄小玉往日看了他,都會很親熱,此時卻沒有主靠近,只了聲:“十七哥。”
薛放道:“狄將軍的有恙,你別在這兒干些無用的,還不進去好生伺候著?那可是你親爹。”
狄小玉被訓斥,急忙答應:“我就去。”低著頭匆匆了。
韓青看了一眼,轉出門。
“韓旅帥稍等,”薛放微笑:“將軍有命,讓我跟你同行。”
昨夜楊儀也幾乎一宿不眠。
這次的傷者,比在佛堂更多,只看過了兩個,就被薛放拉了出去。
薛放道:“這兒什麼人都有,你的又差,我不放心。你跟屠竹他們回去,今夜不要外出。”
“旅帥自去忙,我在這里不往別去。”楊儀聽不得耳畔那些慘哭痛呼,忙著要走。
“回來,”薛放揪住的領:“你給我把神跟子養好,有更重要的人等你去看。”
“誰……”幾乎才問了一個字,楊儀就猜到了,“可是狄將軍邊的隨從說了,這是將軍的舊疾,不用我。”
當時狄聞墜下,被薛放所救,楊儀被戚峰屠竹護著好不容易到臺前。
可狄將軍的近侍警惕的很,只說是狄聞的舊疾復發,并沒有容近。
楊儀也知這是對他們不信任,既然如此也不便手。
一來,對方乃是封疆大吏,份地位舉足輕重。
另外說實話,也沒有十足把握,萬一有個差池……或者再生出如同先前牛馬棧卓瑞一般的“意外”,這次可不僅是有事,更會連累薛放。
薛放道:“他們都是傻子,不認好歹。等將軍醒來我跟他說。”
楊儀飛快一想,指著在場兩名傷者:“那人的脾臟怕是有損,若不救治命只在須臾,那人頭被塊住,要立刻疏通……我做完了這兩個再走。”
薛放吸氣,終于招手把戚峰來:“給我聽好,只這兩個。弄完后立刻把他給我提回房。”
可話雖如此,等真的到戚峰看著,戚峰卻沒能照薛放代的做。
傷的人里,男老都有,看著那些痛苦的面龐,稚的啼哭,哀聲的求救,戚峰又怎能鐵石心腸?
他只懂殺人,他的手習慣了取人命,如今只恨自己竟幫不上忙,他幫不了,又怎能阻止楊儀去救人?
眼見半個時辰過去了,戚峰也放棄了勸楊儀回去……他當然可以如薛放所說一把將揪走,可……
叮鈴鈴,是銀鐲銀鈴的響聲,戚峰猛地轉頭,見正是那擺夷佩佩。
佩佩手里提著個罐子,臉還是紅撲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四打量。戚峰以為又是來糾纏自己的,便道:“你來干什麼?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佩佩看著他,眼睛里漾出笑意,又著正半跪地上在給一人合傷口的楊儀:“那是大夫嗎?”
不等戚峰開口,提著罐子跑到楊儀跟前:“這里是我跟阿爺用采的草藥制的傷藥膏,阿爺聽說有人傷,就讓我拿來救人了。”
楊儀看一眼,有些疑。
佩佩自己把罐子打開:“你看看。”
楊儀打開罐子聞了聞,又用手抹了點出來,黑綠的藥膏,散發著青草跟藥氣,楊儀道:“三七,薊草,地榆,黃,艾葉……”
佩佩的眼中閃出又驚喜又佩服的:“這是我阿爺特制的,還有兩種你一定猜不出來。”
楊儀靠近了細嗅,又將藥膏在指尖抹開了些,發現是仿佛有些細細的黑,可連也確實認不出是什麼。
佩佩外頭問道:“大夫,你看能用嗎?”像是故意一樣,的笑里著點狡黠:“你敢用嗎?”
楊儀察覺這藥膏里所含的確實都是解毒消腫,清熱止的草藥,方才正愁這麼多傷者,藥卻匱乏,如今見佩佩這麼說,便道:“多謝姑娘。”
佩佩微微詫異地著,楊儀挑了些藥膏,正給自己剛合了傷口的那鄉民涂,不料那鄉民卻掙扎起來:“羅剎鬼、羅剎鬼的脈,又要來害人!拿開,拿開這東西!”
其他的人聽見吵嚷,一時忘了□□,都看過來,當看見佩佩的時候,有人驚聲道:“走開!羅剎鬼的骨!”有人竟抓起邊的東西向著佩佩扔了過來!
戚峰本在旁看著,此時忙上前揮手一擋,把那些東西都擋下了,可其中一塊尖銳的石頭在他手臂上劃過,竟是立刻劃出一道傷口,立刻涌出。
楊儀吃了一驚,起喝道:“都別吵嚷!”
在這里忙碌半宿,這些人都知道是極利落能為的大夫,被喝止,這才慢慢停了。
可還是小聲道:“羅剎鬼的東西不能用……是來害人的。”
佩佩卻跳起來去看戚峰的傷:“阿哥?”的大眼睛里有淚水晃。
戚峰皺眉,他不懂安姑娘,就只滿不在乎地說道:“一點小皮外傷,怕什麼?”
楊儀雖聽過羅剎鬼的傳聞,可沒想到這些鄉民竟對佩佩如此抵,覺著佩佩帶來的必定是療傷的好藥,可看這個架勢,他們竟都不愿意用。
誰知這會兒佩佩捧起那藥罐著戚峰,似乎想讓戚峰用,又擔心他也抵,便只猶豫地著他。
戚峰倒是不傻,一下子明白了姑娘的意思。
他才不在乎那些,立刻挑了藥,抹在自己的傷口上,戚峰回頭看著楊儀:“楊易你給我看看,這到底是療傷的藥呢,還是要人命的?嘶……有點涼涼的,倒用。”
楊儀細看他傷口,被藥膏涂,傷口的被阻住,甚至大有收斂的勢頭,雖然尋常藥效一時未必就能發出,但楊儀幾乎立刻確認,這確實是難得的療傷好藥。
楊儀點點頭,佩佩著的神,此刻悄悄地靠近了些,對楊儀道:“其中有一個,是棕櫚炭。阿爺說是很收斂的,另一樣東西、嘻……稀罕的很,你自個兒想去,我是絕不能說的,不然阿爺會打死我。”
就這樣,楊儀忙碌了大半宿,最后戚峰實在心虛的不,加上瀘江的大夫給鄒永彥急調了好些,人都料理的七七八八,楊儀才跟著戚峰回了房中。
雖然倒下,腦中還想著今日的種種,佛堂的大佛爺,江心的火人,以及臉很不好的狄將軍……還有那神貌的佩佩姑娘送來的那一壇藥。
“棕櫚炭……味,棕炭……炭有收斂固的功效,怪道那藥起效最快,可另一樣是什麼呢?”
楊儀想著想著,不由了夢鄉。
等屠竹在自己的時候,正夢見的手也給昨夜鄉民扔出的石頭劃破,也敷了那藥,清清涼涼的很人用。
醒來后才發現是豆子在自己的手背,楊儀笑自己魔怔,聽說薛放要帶自己往瀘江下游去,趕著收拾。
屠竹提醒:“先生的頭發有些了。”
楊儀舉手去打理,手指掠過發,而潤澤的長發繞在指間,兩日沒有洗頭,頓覺不太清爽,暗暗打算空整理整理。
正起意,腦中靈乍現,終于知道佩佩姑娘那藥里的另一味是什麼了。
瀘江邊,白霧濛濛,幾匹馬立在道上,霧氣里時不時傳出馬兒噴鼻子的響。
韓青回頭,著旁邊的馬車,冷笑連連。
薛放立刻盯了過去:“怎麼了韓旅帥,有話就說有屁快放,你怎麼只跟馬兒一樣噴響鼻呢。”
韓青道:“咱們是去看那尸首,快去快回,為何還要弄一輛馬車,難道薛旅帥已經貴到這種地步了?”
薛放笑道:“原來韓旅帥是眼熱了。”
說話間,楊儀被戚峰拉著向這邊快步走來,豆子蹦蹦跳跳地在前頭引路。
韓青眼神一沉:“他?”
薛放卻見戚峰不知輕重,只顧大步流星向前,拉扯的楊儀像是要平地飛起。
十七郎實在忍無可忍,放開馬韁繩自己迎了過去:“混賬東西,讓你放風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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