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在傅芷璇昏昏睡的時候,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害得們三個差點撞到前面的車壁上去。
萬氏扶著額頭,不悅地說:「老馬,怎麼駕車的?」
馬車外傳來馬叔喜悅的聲音:「老夫人,老夫人,將軍回來了,就在我們前頭,將軍後還跟著一輛漂亮的馬車呢。」
「哎呀,你怎麼不早說。」萬氏刷地一下掀開簾子,激地站了起來。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又連忙抓過帷帽,戴在頭上,然後飛快地走下了馬車。
後頭的季瑜看了,扁了扁,有些吃味:「自從大哥回來后,娘心裏就只有大哥一人,完全沒咱們倆了。」
傅芷璇安:「你大哥七年未歸,母親也是擔心,你就計較了。」
「知道啦,嫂子你最好了,走吧,咱們一起去見大哥。」季瑜拉著傅芷璇的胳膊,一起下了馬車。
馬叔所言不虛,確實是一輛漂亮的馬車。那輛馬車是用貴重的楠木所制,窗牖上簾子用的是氣又保暖的緋錦緞,鮮又漂亮,哪像們這輛馬車,灰撲撲的,一點都不起眼。
此刻,這輛馬車正好停在他們前面,堵在了季家大門口,馬車旁邊還站著兩個穿著黑鎧甲威風凜凜的士兵。
附近的街坊四鄰聽到風聲,全跑了出來,個別調皮的孩子還跑過去,湊到馬車邊上好奇地張。
見傅芷璇和季瑜走過來,隔壁劉大娘真誠地向傅芷璇道喜:「你這孩子總算是熬出頭了。」
許家嬸子在一旁眉飛舞地附和道:「可不,我就說阿璇這孩子是個有福分的,你們還不信。」
許家嬸子祖上是看相的,也學了幾分皮,平日總喜歡逮著人算命算運,不過街坊四鄰都不大相信,一聽說起面相運勢之類的就趕找借口開溜。
頭髮花白的劉大娘點著許家嬸子的鼻子:「行了,我們都相信你,回頭你給我大孫子算算,看他明年能不能中。」
許家嬸子的臉變得有些怪異:「能中,一定能中。」
一聽就沒底氣,劉大娘家的大孫子才十二歲,明年第一次下考場。
季瑜看了掩笑,扯著傅芷璇說:「嫂子,走了,大哥在等咱們呢……不對,這輛馬車怎麼弄得這麼氣啊?」
不止是簾子,走近了還能發現,馬車上還傳來一陣濃郁的熏香味。
季瑜吸了吸鼻子,確定不是自己的錯覺后,更是詫異了:「嫂子,你說我大哥怎麼會喜歡這種味道。」
「誰知道呢,也許他就喜歡這種味道吧。」傅芷璇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
不像季瑜這種懵懵懂懂的小姑娘,活了一把年紀的大娘和許嬸子很快察覺到了不對,兩人臉上的笑容去,對視一眼,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再看傅芷璇時眼底已帶上了憐憫的味道。
不過哪有貓兒不腥,尤其是文明那孩子打小就長得好看,現在又有了出息,難免會沾染上些花花草草,只希阿璇這孩子能想通。
劉大娘用厚重佈滿老繭的手輕輕拍了拍傅芷璇。
傅芷璇朝出明的笑容。
劉大娘看了直嘆氣,真是造孽啊,多好的孩子,等了七年,好不容易終於把男人等回來了,結果卻是這樣。
旁邊的季瑜完全沒察覺到側的暗涌,舉起手揚了揚,高興地喊道:「大哥。」
季文明正跳下馬,攙扶著萬氏走到馬車邊,聽到聲,回頭看了季瑜一眼,招手道:「過來。」
季瑜連忙拉著傅芷璇走了過去。
季文明似乎這才發現傅芷璇,他漆黑的瞳孔往臉上一瞟,很快又挪開了眼,語氣淡淡地:「娘了傷,你先扶娘進去。」
傅芷璇漂亮的眼睛不避不閃地直視著季文明,他今天穿了一銀的鎧甲,被冬天的暖這麼一照,刺得人睜不開眼。跟曾經那個臉上總是掛著溫暖笑意的年天差地別,傅芷璇再一次意識到,季文明再不是記憶里那個英俊單純的年了。
「傅氏,你先扶娘進屋去,外面風大。」見傅芷璇沒反應,他又重複了一遍。
他是怕自己在這兒鬧起來,丟了他的人,讓他的心頭難堪吧。
呵呵,他也是真夠自的。
「好。」傅芷璇聲應了一句,走到萬氏面前,笑瞇瞇地說,「娘,外面風大,夫……文明心疼你,咱們就先進去吧。」
當著季文明的面,實在說不出夫君兩字,想就覺得噁心。
萬氏看向兒子,目盼地瞥了一眼馬車,的新媳婦,大孫子啊。
季文明懂母親的意思,安地拍了拍的手:「娘,你先進屋,我馬上就來。」
萬一傅氏撒潑,也不至於在街坊鄰居面前丟人。
萬氏明白了兒子的意思,終於轉往家門口走去,傅芷璇慢條斯理地跟在後面,心思飄到老遠,也不知讓張柳辦的事辦妥沒,那些掌柜的怎麼還沒來呢。
張柳上次搶糧,因為范大人的說,只被府押去服了大半個月的勞役就放回來了。他回來后,傅芷璇遵守承諾,把他連同史哥一起安置在了客棧。
史哥手好,傅芷璇安排他給萬氏一個驚喜,讓他們母子提前見面。至於張柳,當時附近的商家都聽到了,傅芷璇說了要收他做夥計。
因此另一齣戲碼讓他出馬再合適不過。
傅芷璇前兩天就讓他四宣傳,雲來客棧的老闆娘借了大筆銀錢買糧,現在欠了一屁的債,也不知何時才能還清。
張柳雖不解的用意,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執行了的吩咐。
所以張柳這兩日都做愁眉苦臉狀,吃過早飯就溜到客棧旁邊的酒館點一壺最廉價的酒,三杯黃湯下肚,拉著人就開始訴苦,言辭中都是擔憂,生怕丟了這份好不容易得來的活計。
張柳面相老實,看到他的長相,很多人都會下意識地相信他的話。
酒館人來人往,沒過多久,很多人都聽說雲來客棧的老闆娘欠了一堆債,新來的小夥計擔心丟了活,天天跑到酒館借酒澆愁。
三人虎,今天早上,傅芷璇聽到的流言版本已經變了,雲來客棧的老闆娘已經把客棧抵押給了錢莊。
相信這個消息一出籠,那些老闆都坐不住了,只是不知為何都到這個時辰了,他們還沒來。
「你磨蹭什麼呢?快點。」萬氏扭頭不高興地低斥了傅芷璇一聲。
傅芷璇回過神,加快了兩步,剛走到門口,突然聽到巷子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下意識地回頭,就看見十幾個面的商戶走了過來。
萬氏也瞧見了這些悉的面孔,還以為這些商戶是來給賀喜的,咧一個誇張的弧度:「這曹老闆他們還真是客氣,一下子帶這麼多人,咱家院子只怕坐不開。」
傅芷璇聽了詫異地看著,究竟是從哪兒看出曹老闆是給他們賀喜的?
京城裏達貴人不計其數,就一區區的五品武,這些商家都要特意來祝賀,那一年到頭也不用做生意了,天天去恭賀這些大人們都忙不過來。
曹老闆一臉匪氣,他是做木料生意的,很是義氣,大家都稱他一聲曹大哥,今兒的要賬隊伍就是他帶頭。萬氏所賒欠的賬目中最大的一筆就是他的,買的是那張楠木架子床。
季文明沒萬氏那麼白目,一看這幾人就來者不善,他上前一步,拱手道:「幾位可有誰?」
曹老闆瞥了他一眼,突然想起聽說萬氏的兒子做回來了,應該就是面前這位。
他也回禮道:「在下曹順,是個賣傢的。季大人,叨擾了,不過這都到月底了,咱們的賬目是不是該結了。」
他們店裏的賬目賒欠記賬,通常都是當月月底結賬,這話曹順可不是誆季文明的。
但季文明看到他後那十幾個頭大耳,目的商戶,可不相信他不是預謀的。
臉隨即黑了一半,咬牙切齒地說:「什麼賬,說清楚。」
曹順似是沒看到他的冷臉,瞥了一眼正走過來的萬氏:「你們家老夫人這一個多月來在咱們這些店裏訂了一張楠木架子床,四足提鏈銅香薰,烏木筷子十雙,銀鎏金鑲玉花蝶花式方形首飾盒,花緞兩匹……」
隨著曹順一個又一個的報賬,季文明的臉也變得很難看,眼底一片冷意,出言打斷了他的話:「總共多銀子?」
曹順拿出賬冊,手一揚,後面的人立即遞上一張算盤,他拿著噼里啪啦地撥了一陣,然後抬頭道:「季大人,一共八百三十二兩銀子。」
他月俸才十六石糧食,若按災前的糧價算,頂多就十來銀子,這老頭莫不是糊弄他的。
季文明一言不發地接過賬本,仔細看了起來。
萬氏看到這一幕,就知道兒子生氣了,連忙咬牙齦,對傅芷璇說:「快去拿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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