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梵忽然被梁殊擇攥住手腕, 心臟也像是被他一齊攥在手心。

　手腕細，梁殊擇手大，被他攥著, 周梵也沒覺得任何不適。只是覺得全徑直朝天靈蓋涌去，像是被火點燃, 要沸騰起來。

　了：“先抹掉吧。”抬眼, 另外一只手拿起紙巾往梁殊擇臉上抹，一抹便將口紅印抹掉。

　“好了。”看一眼梁殊擇。

　過幾秒，梁殊擇松開手腕，倨傲地睨一眼。

　周梵臉后知后覺地發燙起來, 幾步遠有個垃圾桶, 朝垃圾桶走過去，聲音留在空氣中，回應梁殊擇剛才那句話。

　“沒很開心，就是覺得有點好笑。”

　扔完垃圾, 朝梁殊擇走過來, 歪頭看一眼對面的醫院：“去醫院看看？”低頭看下他腳踝：“和我上次看起來差不多，好像有點嚴重的, 別掉以輕心了。”

　對面醫院隔得極近，走路幾分鐘就到，周梵又打量一眼梁殊擇, 過幾秒便聽到他聲音漫不經心響起：“不用。“

　周梵掀了下眼睫, 側頭看他：“真不用嗎？我上次收到程子今給我發的幾條新聞, 還嚇人的, 你真不去嗎？我把那些新聞發你手機上？”

　過幾秒, 梁殊擇睥一眼：“那去？”

　周梵拿出手機找程子今發給的新聞：“我發給你看看吧。”

　沒等翻到和程子今的聊天記錄, 梁殊擇便率先吐出一句話：“不是去醫院？走吧。”

　周梵便將手機放背帶口袋, 看著梁殊擇大概不像上次，是需要人背的。

　他好像一個人能走。

　但又想起上次醫務室醫生勸誡的話，腳踝傷后最好不要再走。但怎麼可能背梁殊擇，最多只能將就著攙扶他。

　思及此，抿下，假裝很自然地攙過梁殊擇的手臂，說：“走吧，我扶你過去。”

　攙過梁殊擇手臂那一剎那，似乎到他莫名僵了下。

　抬眼：“不用我扶嗎？自己可以走嗎？”視線和梁殊擇目相撞，聽到他不咸不淡的聲音：“幫個忙，扶我。”

　“好。”周梵心臟跳得出奇地快，整個人像靠近滾燙的火源。

　攙著梁殊擇，往路口對面的醫院走。

　梁殊擇被周梵扶著，頭發今天沒綁起來，烏黑的長發隨意地披著，扶他時頭發便往他這邊飄，好幾次都過他下或是結那一塊。

　有點，他嚨也有些發干。

　周梵倒是沒怎麼注意，因為只顧著認真扶他。待扶著他走過黑白分明的斑馬線，抵達對面醫院的門口時，聽到梁殊擇比平時稍微低啞的聲音。

　“周梵，有皮筋麼？”

　周梵今天出門沒帶皮筋，也沒意識到頭發扎到他，便說：“沒啊，要皮筋干什麼。”

　一小會后，梁殊擇說：“在這等我。”

　周梵慢騰騰應了聲，看到梁殊擇往旁邊的便利店走，沒人扶他也走得利索。

　周梵看到他干脆利落的步伐時愣了下，一分鐘后，梁殊擇朝走過來，遞給一個皮筋：“隨便綁一下。”

　皮筋是鵝黃的，還不是那種簡單的小皮筋，皮筋上還綁了個小兔子，周梵接過，了下它，抬眼看梁殊擇：“忽然讓我綁頭發做什麼。”

　梁殊擇：“不熱麼？”

　周梵抹下后脖頸上泌出的一點水漬，看了眼小兔子皮筋，隨口道：“那家店就沒有普通皮筋賣嗎？這個看上去還致漂亮的。”

　掀眼，和梁殊擇眼神短暫匯下，看到他薄輕啟：“是要我幫你綁頭發嗎？”

　周梵眼神頓一下，抬眼看他，晃了下雙手：“我手有點臟，你幫我綁下，可以嗎？”

　就在這一秒，看到梁殊擇滾了下結。

　周梵像是意識到什麼，又再次朝他看過去。

　梁殊擇便拿著兔子皮筋，漫不經心地靠近，走到后，指節分明，將頭發悉數撈在手心。

　周梵背部僵了下，便聽到梁殊擇在后落下一句話，砸在肩膀上。

　“低的還是高的？”

　周梵說：“低的。”

　梁殊擇：“一些還是松一些？”

　周梵：“松一些。”

　幾秒后，便到梁殊擇的手很快地將頭發全部扎了起來，低的，松的，松散地綁著，但力度控制得剛好。

　周梵綁好頭發，余里能看到梁殊擇影覆蓋著。

　“你好像不排斥我。”

　聽到梁殊擇說。

　周梵順勢抬頭了下皮筋上的兔子，輕輕地下，在心里說：“怎麼會排斥你。”

　看梁殊擇，問他：“先去掛號？”

　梁殊擇說：“剛在手機上掛好了，三樓科室。”

　“哦，”周梵說：“那去三樓。”

　兩人便往電梯方向走。電梯升至三樓，周梵和梁殊擇走出來，朝科室外的長椅走去。

　梁殊擇說：“你剛剛好像生氣？”

　周梵坐在長椅上，抬眼看他：“剛剛嗎？”

　梁殊擇撞上眼神，聲音清淡：“嗯，剛剛。”

　“那個板男生？”周梵說，“游樂場人這麼多，他得好像也不是很練。就在這橫沖直撞的，還撞到人了，我就很生氣啊。”

　白天醫院的線淺淡，空氣中浮著細小的顆粒，朦朦朧朧地暈在整個長廊上。

　周梵說完，手機亮了下，看向屏幕，忽然聽到梁殊擇聲音。

　“生氣是他撞到人，還是撞到我？”

　周梵下意識摁暗屏幕，手機上反出烏黑的瞳孔，此時映了點亮。

　歪頭看梁殊擇，沉默幾秒，而后吐出一句話：“撞到誰都不好。”

　梁殊擇尾音拖長，傲慢地說：“這樣麼。”

　周梵又頓了下，眼神有點飄忽：“但撞到別人，我不會這麼生氣。”

　梁殊擇掀眼看。

　周梵說完后，看向科室外掛著的流名單，說：“下一個就到你了。”

　梁殊擇沒管這句話，而是問周梵：“剛才那句話什麼意思？”

　周梵：“嗯？”

　梁殊擇一字一頓：“撞到別人，不會這麼生氣。”

　周梵看到梁殊擇漆黑的眼睛，忽然科室里走出來一個護士，了聲梁殊擇名字。

　梁殊擇便淡淡地掃周梵一眼，往科室走去。

　周梵看著梁殊擇高大背影，緩慢地眨了下眼。

　覺著自己剛才的行為有點冒進，不該將心里話說出來的，在沒有打探到梁殊擇對是否有心意之前。

　周梵打開手機，腦海里回憶起剛剛梁殊擇替扎頭發的樣子。

　以為梁殊擇大概是沒什麼耐做這種事的，但沒想到他還問高低和松的問題。

　周梵用手了下皮筋上的兔子，眼神了，腦海里沖出一個想法。梁殊擇，是不是也有一點喜歡？或者說，他也是不排斥的？

　周梵這種人心思其實一貫不怎麼細膩，以前都很喜歡直話直說，不喜歡繞這麼多彎彎繞繞。人長了當然就是用來說話的。

　但在梁殊擇對是否有意思這件事上，好像不能夠直接問了。

　這種事一向很難說得清，但周梵覺得得在這個暑假，徹底弄清梁殊擇，是否也是喜歡的。

　如果他也是喜歡的，那大二開學那一天，周梵很想和梁殊擇一起走進西京大學。

　然后，和他談個。

　-

　梁殊擇出科室是在十分鐘后。

　周梵將碎發撥開，梁殊擇睨一眼，鋒利的下往長廊左邊那塊揚一揚：“去那照個片，你坐這別。”

　“嗯，行。”周梵說。

　待梁殊擇走了兩分鐘后，一個護士從科室里走出來：“這誰的手機沒拿？一直在震。”

　周梵順勢掃過去，認出這是梁殊擇的手機。

　朝護士說：“我朋友的，你給我吧。”

　護士將手機給了周梵。

　周梵接過手機，將它握在手心，分明，震仍舊沒停。

　看一眼，是程子今發過來一通Q|Q的語音電話。

　周梵袖長，不小心將屏幕劃開，手機沒有設碼，直接將梁殊擇的手機打開了。

　私自打開別人的手機是一種很沒有禮貌的行為。

　周梵立即摁滅屏幕，但程子今的Q|Q電話一直在響。

　不得已，接了。

　程子今聲音傳過來：“擇哥，今去——”

　周梵打斷程子今的話：“不好意思啊，梁殊擇現在沒在，我拿了他手機。”

　程子今：“哦，是你啊，周梵——沒事，那我先掛了。待會再打。”

　周梵嗯一聲：“行。”

　電話便掛斷了。

　周梵下意識掃眼屏幕，沒翻梁殊擇和程子今的聊天記錄，只是隨意想關掉屏幕，掃了眼手機，就很明顯地看到，梁殊擇在4月份給程子今發過去的幾條新聞。

　而聊天記錄的最后一句話是：假裝不小心發給周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