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兩人齊聲否決。
明鶴溪放下筆,淡笑道:“我是主顧,我說了算。”
方應許眉頭蹙:
“沈師妹高與你還差上一截,如何扮你?”
“哦?你們仙家沒有易容換形的法嗎?就算沒有,障眼法總該是有的吧?”
方應許默了默。
那倒確實是有的。
明鶴溪說完又看向沈黛。
“我聽說,這個除祟任務,是你們修真界的宗門大比中的一項考核?”
沈黛不知為什麼要問這個,但還是點點頭:
“沒錯。”
“那你的績,和我的生死,就全在這一搏了。”
說到這里,明鶴溪微微一笑,又很快斂了笑容,掃了一眼余下眾人。
“既然新娘都從你們之中挑了,新郎你們也自己選一個吧,屆時把尺寸報給仆役,繡娘會替你們改嫁的。”
明鶴溪風風火火,敲定除祟的一系列事宜之后便利落趕客,讓小廝引他們去廂房歇腳。
就連謝無歧這樣見多識廣的人,也是頭一次見明鶴溪這般雷厲風行的子,失笑道:
“我還頭一次見有人親能得這樣隨意的。”
陸嬰冷哼一聲:“這樣冷心腸的人,不親對來說有何分別,我看這人本就沒有心……”
“我們來的目的是除祟,不是閑話是非。”江臨淵打斷陸嬰的話,將話題引了回來,“也不必說什麼就是什麼,替嫁的辦法可行,但未必要是沈黛。”
——那還能選誰?
陸嬰聞言立馬跳腳:
“誰說的?我覺得就合適!人家雇主都指明讓去了,我們就別多此一舉了,不如想想誰做新郎合適。”
提起這個,氣氛就稍顯微妙了。
江臨淵率先出聲:“護衛師妹本就是我的職責,且我們跟隨師尊下山除祟,配合過幾次,本就有默契——”
倚著樹干的謝無歧雙手環臂,眉眼間藏著睥睨鋒芒。
他嗤笑一聲,慢條斯理地開口。
“也虧你說得出這樣的話,我可沒見你何時將護衛師妹當做你的職責了,若是給你,恐怕若有不敵負傷之時,你不僅不會優先救,怕是還會責怪拖了你的后吧?”
江臨淵眼中閃爍著一無法遏制的怒火:
“你——謝仙君,既然如此,那你說誰更合適?難不是你嗎?”
“至比你合適。”
“哦?我竟不知道你哪里比我更合適了?”
謝無歧當時沒明說,但隔日明家宗族族老們聚集在大堂,替明鶴溪考核贅婿人選之時,眾人就明白他到底是如何合適了。
堂上,明家長輩瞧著底下站著那紅齒白小白臉,居高臨下地問:
“能我明家的門,想必家背景是清白的,不知有何特長啊?”
謝無歧他量拔,眉眼俊朗,恰是鮮怒馬年郎的模樣,勾一笑時,看得屏風后面幾個明家閨秀雙頰緋紅。
“回幾位長輩,在下不才,書讀得不多,只識得幾個字,絕不會干涉妻子的事業,不過我琴棋書畫雖難登大雅之堂,但在鍋臺灶爐上倒是頗為擅長,為妻子洗手作羹湯自是不在話下,挽發描眉小有心得,日后閨房.趣也能哄妻子開心……”
江臨淵和陸嬰在旁聽得目瞪口呆。
這人……這人不是修仙的,本職就是奔著當人家贅婿去的吧!
謝無歧這麼一說,明家長輩對他甚是滿意,又讓同樣來走個流程競爭一下贅婿名額的另外三人上來自我介紹。
江臨淵:“詩書禮樂……略通,劍,還行,廚房……從沒進過。”
陸嬰:“我劍也不錯,不過我對你們家大小姐沒興趣,來湊數的而已。”
方應許:“……沒特長,花錢算特長嗎?”
明家長輩:……
有了這三人作對比,謝無歧頓時穎而出,了長輩們眼中守男德賢惠持家的最佳贅婿。
“沈小姐覺得如何?”
明小姐今日似乎去下面查賬了,沒自己來,便讓沈黛以的名義幫選人,算是在長輩們面前過個明路。
沈黛本以為肯定行不通,沒想到這群長輩卻一副習慣了的模樣,很自然地接了新娘讓別人替隨便選個新郎這件事。
“還、還行?”
那就是可以。
于是明家當即就讓繡娘來給謝無歧量尺寸改服,仆役們也十分有眼地改口稱呼姑爺。
……沈黛只覺得這家人都對親這等大事,敷衍到了一種離譜的程度。
這邊明家為大婚準備了兩日,那邊明鶴溪查賬忙得不開。
沈黛等人這兩日也在太瑯城中調查了幾圈,就近拜訪了有新郎新娘失蹤猝死的幾戶人家。
這幾家的說法相同,都是在房花燭夜的當晚,新娘無故失蹤,新郎隔日猝死。
“……所以你們查了兩日,城中都沒有什麼異樣?”
親前夜,謝無歧一邊倚在塌邊吃葡萄,一邊聽奔波了整整兩天的眾人講述他們的調查結果。
沈黛:“除了辦喜事的店鋪生意寥落,別的什麼異樣都沒有,城中各一妖氣鬼氣都無,可想見并非是鬼怪作祟。”
“不是妖,不是鬼……”謝無歧慢條斯理地將葡萄剝在小碗里,“那邊只有兩種可能,魔族,或者是魘族。”
一邊遠遠靠墻站著,不與謝無歧等人為伍的陸嬰嗤笑一聲:
“你說什麼夢話呢?魔族和魘族早就被修真界的前輩鎮,余下那些雜魚不知道都在什麼里茍活,還敢出來堂而皇之的興風作浪?”
沈黛心說,你前世就是死于這些雜魚之手,連死了也不瞑目呢。
江臨淵也半信半疑:
“這個可能不大,太瑯城不是什麼邊陲小鎮,若真有魔族魘族,統管這片地界的宗門不會毫無察覺。”
謝無歧剝完葡萄,一旁仆役立刻遞上凈手帕子,他了手,將剝好的一碗葡萄往沈黛的方向推了推。
沈黛微怔。
“那你說,在太瑯城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謝無歧挑釁一般地問。
江臨淵和陸嬰不說話了。
“你愣著干什麼,不吃葡萄?”謝無歧見沈黛不拿,又往的方向推了推。
“不是,吃的。”
沈黛頗有些寵若驚,捻起一顆剝好的葡萄嘗了嘗。
謝無歧托著腮問:“甜嗎?”
“甜的。”沈黛抿出一個笑,又問方應許,“方師兄要吃嗎?”
“你方師兄潔癖,別人剝的他都嫌臟,你自己吃就行。”
方應許翻了個白眼,沒理謝無歧,只說:
“既然查不出什麼,便只有等明日大婚,我們提高警惕,見機行事了。”
“……嗯。”
江臨淵瞥了一眼已無融那邊的沈黛,眉頭深深蹙著,似想說什麼,但又覺得還不是時候,便咽了回去。
陸嬰見了那邊三人言談親,比他們更像是同門師兄妹,也不知為何心里不爽,事一談完就迫不及待地出了房門。
翌日清晨,明府門口便放起了鞭炮,家中張燈結彩,紅綢如云,一片喜慶景象。
然而街坊四鄰見了,卻仿佛白日見鬼一般,全都閉門謝客。
周圍擺攤小販,更是馬不停蹄地扛著推車跑路。
然而明鶴溪卻仿佛全然看不見大家避之不及的模樣,依然站在門口迎接賓客,可惜除了明家自己人,還有兩三個宗族那邊派來的長輩,原定邀請的客人們幾乎都不敢上門。
院子里擺了二十多桌,連五分之一都坐不滿,這婚宴一時間有些氣氛尷尬。
但明鶴溪并不在意,本就不是正經結婚,明家產業到手就行,誰在乎客人來不來?
“吃吧,這是我家廚子的拿手菜。”
明鶴溪還氣定神閑地給沈黛夾了一筷子菜,心理素質比他們還好。
不過晚宴之后,新娘子就從明鶴溪換沈黛了。
方應許給沈黛外貌上施了個障眼法,腳下踩了一雙特制的木屐拔高個子,有擺遮掩倒也看不出來。
“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
窗外便是方應許扮做小廝在外策應,江臨淵他們三人留在明鶴溪邊保護。
房龍燭噼里啪啦燒著,謝無歧懶散隨意地靠倚在床榻上,他難得穿這樣招搖的一紅,更顯得他五俊,好在他眉眼間有種年鋒芒,才得住這樣的艷。
“自然是等了,這一夜,必然是會有異的。”
沈黛聞言點點頭,又忽的想到什麼:“那我們就這樣坐著干等?”
謝無歧驀然抬頭看,半響,他似笑非笑地問:
“不坐著干等,你還想做什麼?”
窗戶被方應許用劍柄推開一條隙,臉沉的方應許幽幽道:
“謝無歧,我們這是在除祟,別借機欺負沈師妹啊。”
沈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隨后才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