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紙抬頭盯著他, 從他眼中捕捉到一閃而過的狼狽。

　找對人了。

　就知道送藥的人可能還在附近徘徊，就像兇手總是忍不住想回作案現場溜達一圈一樣。

　秦獵，這位整個學院聞名的alha, 穿著藏藍的肩章制服襯，領括得像刀裁，一本正經, 卻像個賊一樣，半在門后, 向訓練大廳里窺。

　送藥的不是他是誰。

　秦獵只錯愕了一瞬, 就恢復了正常。

　他稍微揚起一點眉，眼神冷淡, 好像沒聽懂一樣，“你說什麼？”

　演得真像。

　不過這四個字又暴了另一件事——他的聲音。

　嗓音偏低沉，很好聽。

　雖然聲音隔著機甲會有點變化，但是林紙還是聽出來了, 昨晚藏在x01號機甲里，教怎麼過魔鬼七項，教了一半又轉就走的，也是他。

　他不承認, 林紙就繼續給他力, “昨天教我步兵甲實的，也是你, 對吧？”

　秦獵有點尷尬。

　認出來了。

　現在全盤承認，就等于認了自己暗人家, 又是送花, 又是送藥, 又是出手幫忙。

　用暗解釋一切, 非常合理，非常完，非常順暢。

　就是非常尷尬。

　秦獵腦子飛轉，決定劍走偏鋒。

　他承認：“對，都是我。其實我一直在暗中留意你，已經很久了。”

　林紙臉上不聲，心中的八卦之火卻竄起沖天的火苗，燎上了天靈蓋：

　所以學院第一alha這些年都在暗學院最弱oga？這也太偶像劇了吧？

　原主雖然窮，績不好，但是外貌無可挑剔，而且從留下的蛛馬跡能看得出來，個也招人喜歡。

　合理。

　秦獵卻接著說：“主要是因為，我父親去世前代過，讓我照顧你。”

　林紙：嗯？？？

　這走向不太對，小白花青春偶像劇要改私生子家庭倫理片了嗎？

　秦獵不聲地掃一眼林紙的反應，繼續往下編。

　“你父親當年參加過對抗蟲族的波德星系保衛戰，而我父親就是那場保衛戰的主控指揮機甲。我父親認識你父親。我發現你也進了帝國機甲，就想起父親以前叮囑過，要留心照顧他故人的孤。”

　他繞口令一樣父親來父親去，父親了一大堆。

　林紙沒出聲。

　的記憶碎片殘缺不全，完全不知道原主的父親到底是個什麼人，更別說他參加過什麼保衛戰了。

　而且波德星系保衛戰什麼的，也并不知道。大一的課程里有聯盟戰爭史，詳細講過人類和蟲族之間的戰爭，但是要補的東西太多，時間太趕，林紙把這些和大三課程沒直接關系的容直接略過，本沒看。

　他剛剛說的這番話，徹底超出了的知識范疇。

　不知道的時候就要開口，最安全的反應就是不給反應。

　林紙沒出聲，用估量的眼神看著秦獵。

　秦獵也在一邊胡說八道，一邊低頭觀察林紙的反應。

　主控指揮機甲的事當然是真的，照顧孤什麼的就純屬隨口胡扯。

　秦獵看過林紙的檔案，知道父親是個老兵。

　雖然是老兵，秦獵卻也很清楚，父親本不可能參加過波德星系保衛戰。那場保衛戰當初調的是靠近前線的星環三區的兵力，而檔案上寫得很清楚，父親服役時是在偏遠星系的星環九區。

　秦獵敢這麼胡說，還是因為覺得眼前的林紙是個冒牌貨。

　如果順著他的話往上爬，說出“我爸爸也說過叉叉叉”之類，就是自份。

　可惜林紙并沒有。

　那雙清澈的眼睛里出狐疑，像是并不相信他的話，讓秦獵一時無法判斷，是不是真的聽出了他話里的病。

　他被盯得稍微有那麼點心虛。

　攻擊是最好的防守，掩蓋心虛的辦法，就是讓對方更心虛。

　秦獵接著說：“我父親和你父親關系很好，他沒跟你說過麼？當年他們……”

　“你一直跟著我？”林紙忽然出聲，換了話題，也轉防守為攻擊，“昨天我補考的時候，你也來了，對吧？”

　秦獵尷尬，“對。”

　“那你去醫療站，也是跟著我去的？”

　秦獵只得承認：“是。我注意到你的腳好像扭了，過去看看。”

　林紙忽然問：“你當時掐你的手背干什麼？”

　秦獵噎了噎。

　居然看到了他的小作。

　他一點也不想讓發現兩個人之間有通的事。

　秦獵：“我掐自己的手了麼？我沒太注意。”

　訓練大廳明亮的燈從門里照出來，落在兩個人上，照亮兩個人各自的半邊臉。

　他們互相估量著，對視了幾秒。

　兩個人心中各懷鬼胎，都不太經得起推敲，同時覺得，其實可以不用再聊了，讓話題停在這里剛剛好。

　林紙不再追問，低頭看了眼手里的藥，“這是治眩暈的藥？沒毒吧？”

　不繼續問，秦獵也放松下來。

　他無奈：“就是怕直接買了送你你不信，才讓你自己在售貨終端取，都是商家直送的。這是我們天諭開發的新藥，剛投產沒多久，不過絕對安全無副作用，起效比普通藥快得多，我可以先吃給你看。”

　他真的手拿過藥盒，拆開剝出一顆白的小圓球，吞了。

　好像在勸人喝酒，自己先干為敬。

　然而他吃了沒用，還是覺得惡心想吐。

　“這不是要幫你作弊，考試時吃這個過關會被查出來的，就是希你每次練完大轉后吃一顆，能舒服一點。”

　秦獵搜腸刮肚，努力想說服，讓明白販賣終端的東西都是商家通過自運輸網絡直送的，絕無問題。

　沒想到林紙盯著他的表研究了一會兒，直接剝出一顆藥，爽快地吞掉，“謝謝啊。”

　秦獵心想：這是看出他的誠意來了麼?

　他也確實不能更有誠意了，他全上下的每個細胞都在吶喊：這藥真的是為了你好，快吃吧，求你了。

　吞掉藥球，一秒鐘之后，就皺起眉頭，左右找：“……哪有水？”

　林紙是看見秦獵毫不猶豫地不用水直接把藥吞掉，什麼事也沒有，就照葫蘆畫瓢地也吞了一顆，不想就算這個高科技世界的藥，原來也是需要用水送下去的。

　還噎。

　不舒服，秦獵也跟著不太舒服。

　他盡可能不表現出異樣，火速到旁邊營養的售貨機那里買了瓶水，遞給林紙。

　林紙灌了一大口。

　水把藥片順下去，兩個人不舒服的覺一起消失了。

　這水很清涼，林紙又喝了一口。

　秦獵忽然會到一種愉快，細微，但很清晰。

　他突然意識到，這種愉快并不是源自于他自，而是眼前的林紙。

　他臉上沒什麼表，心中卻很震驚。

　他原本能會到的，只有的各種痛苦，、疼痛、張、疲憊、困倦、惡心、頭暈，等等。

　現在竟然又多了更多的覺，比如的愉快。

　只不過強烈的痛苦更加異常，會被他特別留意到，而愉快不太引人注意，很容易被當自己的緒，忽略掉了。

　回顧一下，秦獵意識到，昨晚在訓練廳教林紙步兵作戰甲，離開的時候，似乎就會到一種開心。

　當時他一心想著失蹤的資料，滿心都是焦躁煩悶，那種開心就顯得不太尋常。

　現在想想，應該就是從剛學會滿地蹦跶的林紙那里來的。

　還有今天下午，他明明在調試機甲，有一瞬間，忽然莫名其妙地開心了一陣，估計是快下課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好事。

　兩個人之間的應，似乎比他以為的還要強。

　秦獵記得，在家族關于耦合應的傳說里，最容易產生通的就是容易引起緒波的覺，比如痛苦和快樂。

　當通再強烈的一定程度時，各種細微的覺、味覺、嗅覺等等，也全部都能清晰地應到。

　甚至最后連視覺都能共。

　就像在自己的外又額外長了另一個。

　好在他倆之間的通還沒有強到那種地步。

　通是件危險的事，讓痛苦就等于讓他痛苦，如果有生命危險，失去戰斗力，或者進瀕死狀態，不知道他會怎樣。

　秦獵再掃一眼林紙。

　比他矮了一頭多，手腕纖細得好像一掰就折了，人脆弱得像個瓷質擺件。

　秦獵有點頭大。

　和通的事，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林紙喝完水，把藥盒丟進包里，拎著瓶子，跟秦獵揚揚手，“謝謝你。那我走了。”

　轉打算進訓練廳。

　秦獵住，“你去哪？”

　這個人好像管得有點太多，不過看在他送藥的份上，林紙耐心答：“晚上有時間，我還想去練練基礎機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