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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謫仙》 第148章 無名

 皇說完后,李朝歌沉默片刻,說:“這就是圣上今日找我來的用意?”

 紫桂宮是很早之前的事了,那時候高宗還在世,悄悄跟到行宮,親手主導了一場“救駕認親”。李朝歌有前世的記憶,所以察覺出來,那個時候的天后已經有了稱帝的心思,沒想到,天后也同樣看出來,李朝歌野心不小。

 皇這麼多年裝作不知,如今突然說出來,總歸是有用意的。

 皇緩慢從臺上走下來,推開窗,從高高的臺基上俯瞰皇宮,說:“你是個聰明孩子,朕不妨和你說實話。朝堂上辦公的員,大街小巷里跑的差役,讀書寫字的文人,軍隊里打打殺殺的府兵,這些都是男人。你覺得憑什麼,朕可以以一個人之,站在天下所有男人頭上發號施令?”

 “因為您是皇帝。”

 “不。”皇手搭在窗沿上,低沉而堅定地說道,“因為朕是高宗的妻子,李懷的母親。朕可以靠酷吏威脅群臣,可是酷吏、軍隊亦是男人,若朕真的了他們的利益,以朕一葉孤舟,如何撼整片汪洋。他們現在愿意容忍朕,不過因為朕是一個寡婦,代不出息的兒子守著家業罷了。等朕死后,這片江山,還是要回李家男人手里。”

 “再不濟,也該是男人。”

 李朝歌沉默了,皇注目著遠高大的城闕,說:“朕只是一個寡婦,歷史上篡權的太后數不勝數,所以他們可以容忍。但如果朕了將皇位傳給子的心思,那就是搖整個帝制的基,沒有人愿意忍的。神都只是小小的一座城池,神都之外,有十道藩鎮,有諸路節度使,有吐蕃、新羅、天竺,你的武藝可以一敵百,但是,你打得過千軍萬馬嗎?”

 “你勢必要依附一個男人,不是丈夫,就是兒子。扶丈夫登皇位大概是最愚蠢的決定了,他日后必然會有三宮六院,也必然會悄悄將你架空,然后把你害死。你唯一的選擇,就是扶持兒子。”

 “你姓李,只能嫁給武家。除非你打算收養別人的兒子,然后等養子長大了,一舉將你推翻,迎接自己的親生父母宮。”

 李朝歌不答,反問:“為什麼不能是顧明恪?”

 “因為朕不同意。”皇回,冷靜而殘酷地看著,“朕并非善人,大禹都抵抗不了家天下的,朕為什麼要將帝位傳給一個和朕無關的孩子。朕必須保證武家的安全,朕活著時什麼都好說,一旦朕死了,武家稍有不慎就會滿門皆亡。唯獨帝位上坐著武家的孩子,才可保證武氏代代安穩。若是你和顧明恪登上皇位,你告訴朕,你們的孩子,姓什麼?”

 李朝歌默然許久,不認同皇的想法,但是須得承認,皇說的是現實。

 李朝歌在民間朝中風評都很好,但所有人見了,都暗暗提示營救李懷,本沒有人想過擁護,即便的能耐遠高于李懷。就像男人理解不了人生孩子有多痛,人理解不了男人為什麼要三妻四妾,位置不同,永遠不會共

 皇這麼要強的人,都不得不承認,能坐穩帝位,并非因為手段多麼高超,名多麼深厚,而是因為是李懷的母親。那些臣子看,就像看一個年老貪權的老母親。民間家主死后,寡婦代兒子主持家業亦很常見,皇在天下臣民心里,就是這樣一個角

 帝制時代,皇帝是最不重要的一環了,就算皇帝是個傻子,有臣子在,一樣可以治國。永遠不要期臣子會為了國家好而按才干挑選國君,他們看重的,唯有江山穩固,中庸平穩。

 李朝歌不可能和平地通過繼承登基,而要通過不和平手段,必然需要當權者的強力支持。

 皇似是勾了心緒,難得說了很多話:“古往今來那麼多太后,唯獨朕捅破這層窗戶紙,掀開珠簾當了皇帝。想以份在這個男人的世界里占有一席之地,就只能比男人更狠毒。如果你站在朕的位置上,你重重義,不忍心趕盡殺絕,甚至講究公正道義,那你從一開始,就當不了皇后,稱不了皇帝。”

 李朝歌設地地想了想,發現如果皇,確實走不到皇這一步。莫說十年布局廢帝自立,僅說前面宮斗,李朝歌就不了了。

 但是,李朝歌依然無法認同皇對于王權的想法:“既然當了君王,就要為腳下千千萬萬百姓負責。酷吏供,監聽群臣,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真的是為國家好嗎?”

 “那你覺得什麼是為國家好?”皇看著李朝歌,像是看一個理想的近乎天真的孩子,“大同社會只存在于傳說中,現實上,每一位有為之君都要殺很多人。你以為你父親就仁義道德嗎,他也殺了不人,只不過不是以他的名義。唯有用鮮威懾住天下,才能讓各地節度使安分守己,不敢屯兵自立。殺一小部分人,就可以讓天下按部就班,不生戰,拯救更多命,這才是為國家好。”

 所以,皇依然不覺得重用酷吏是錯的,在皇這個位置上,只能如此。李朝歌和皇誰都無法說服誰,這是們無法調和的政治分歧。

 “朝歌,醒醒吧。”皇拖著華麗尊貴的冕服,走上帝座,說道,“如果一個皇帝不舍得殺人,那他一定是個昏君。至高者,無則剛,自古以來有為之帝皆是孤家寡人,只有昏君,才沉溺于。你狠不下心,不能割舍掉無用的東西,就不能站到高。現在朝野外安穩,不過是因為李懷還活著,他們都等著朕死了,然后擁立李懷。朕若是將皇位傳給你的孩子,必然要頂著巨大力,商人尚且無利不起早,朕為一國之主,為什麼要這樣做?”

 皇的意思很明白,皇可以選擇,但李朝歌必須投桃報李,保證下一代是武家的子嗣。必須割舍掉無用的親弱、憐憫,為一個冷酷無,一切只以利益為先的所謂“君王”。

 李朝歌沒回答,皇就慢慢等。然而等待的時間比預料久,到些許不耐:“你想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李朝歌抬頭,像是突然領悟了什麼事一般,姿放松,雙眼清明,上仿佛流淌著一至清至純的靈氣,“我所追求的公道正義,在你們眼里一文不值。曾經父親是,如今母親您也是。但我依然想說,為君者,不意味著可以特權,也不意味著高人一等,只意味著有這個榮幸為百姓做事罷了。顧明恪是我的夫君,我愿意與他榮辱與共,同生共死。圣上的厚,我只能辜負了。”

 李朝歌說完,本不看皇的反應,自己轉頭就走。走出大業殿,隆冬寒風中帶著雪粒,迎面撲來。李朝歌抬眼向遠方的佛塔樓闕,覺得自己從未如此平靜過。

 知道自己今日必然得罪了皇,但是那又如何,終于將心里話說出來了。無論后續發生任何事都不后悔。李朝歌突然很想見顧明恪,提著擺,快速往宮門外跑去。

 皇站在高高的宮殿里,看著李朝歌跑向外面,義無反顧,神采飛揚,仿佛奔向的是自由。皇不由想起方才,和顧明恪的對話。

 問顧明恪:“你不愿意,但是你怎麼知道,李朝歌不愿意呢?”

 顧明恪似乎輕輕笑了下,篤定道:“不會。”

 到了李朝歌這里,也想都不想地說,他不會。

 ·

 顧明恪從皇宮出來后,徑直回了公主府。他從前總覺得公私分明,私人不能,也不應該影響公務。但是今天他發現自己錯了,之軀不是機,沒有人能將完全離。

 于是顧明恪給自己放了假,他都被和離了,還上什麼衙。不去了,回家。

 公主府的侍發現今日駙馬竟然早回來了,十分驚詫。們上前侍奉,小心翼翼問:“駙馬,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嗎?”

 要不然,向來守時嚴謹的駙馬為什麼會提早退衙?

 顧明恪沒回答,他說:“沒什麼。你們拿茶過來,現在生火,等回來時茶味剛好最佳。”

 侍們越發驚訝:“駙馬,您怎麼知道公主會回來?”

 顧明恪面容白皙,眼眸濯如墨玉,整個人姿態從容而舒展。他看向窗外寒冬,低沉但確定地說:“一定會回來。”

 侍們搬來泥爐,盛上水,巧的壺蓋咕嘟作響。水泡翻滾到上面,顧明恪舀了泉水,輕緩澆到水面上,氣泡又重新沉下去。直到再次翻滾,水面浮珠,聲若松濤,他才把泥爐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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