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晏愣了一下,吃驚看著如月,“何以見得?”
如月失笑,替寧晏掖了掖被角,“世子若當真喜歡您,重您,哪會因為一點挫折就置您于不顧呢,您就把它當做一次考驗,倘若世子能邁過去對您始終如一,說明世子待您是真心實意的,磐石不移,您以后再費些心與他轉圜回來,倘若不能,您就斟酌著看吧。”
寧晏搖搖頭,是有失在先,臉皮還沒厚到認為燕翎合該遷就。
正月十六,開朝復印,燕翎自然是忙得不見蹤影,連著數日都歇在宮中,云旭提前與寧晏遞了話,寧晏心中有數,不能,便吩咐管事婆子來明熙堂回話,這三日的事倒也料理得妥當。
韓國公府選在正月二十這一日給云蕊之的孩子舉辦滿月禮,寧晏清晨攜禮登車前往,又囑咐云旭提醒燕翎過去一趟,上回燕翎親口允諾赴宴,無論他去不去,寧晏有義務提醒他。
燕翎恰恰忙了幾日,稍稍得閑,在衙門換了一湛的錦袍便直奔韓府。
戚無忌今日也在,那日燕翎定是與寧晏出了事,燕翎不肯說,只能從寧晏上下手,他委婉地給韓欽和遞了話,暗示燕翎與寧晏出了岔子,讓云蕊之勸說一二,韓欽和也是個聰慧的,這種事云蕊之這個表姐當和事佬最好不過,于是趕忙去到后院,將戚無忌的擔憂說給云蕊之聽,云蕊之聞言心中有數,午宴過后,特意將寧晏留在正院,孩兒睡得正香,二人便坐在搖籃邊說話。
云蕊之開門見山地說,“戚無忌告訴我,你與燕翎有些不對勁,怎麼回事?是不是燕翎做了出格的事,你盡管告訴我,我去訓他。”
寧晏苦笑不已,面頰又躁又紅,“是我得罪了他...”夫妻二人的私又如何與外人道。
云蕊之面愁云,寧晏的脾也了個大概,手里擰著丫鬟給孩子打得如意結絡子,把玩著道,“還記得上回,你告訴我,燕翎是你夫君,你自然是喜歡他的,我后來細嚼覺得不對勁,若他不是你夫君,你就不喜歡了嗎?”
“倘若現在他只是一未婚的男子,你會選擇他嗎?”
寧晏錯愕看著,旋即失笑,“倘若他未婚,不到我來選。”
“我是說如果....”
“沒有如果。”寧晏神平靜道,“我從來不想不可能發生的事。”
云蕊之看著這樣“不風”的寧晏,忽然有些明白燕翎的難,腦海已漸漸尋到一線頭,心平氣和問道,
“晏晏,你他嗎?”
午后的風綿如稠,元宵過后,天氣乍然暖和了,燕翎今日只穿了件單薄的中外搭湛的袍子,云旭剛剛告訴他,寧晏在燕山了傷,腫了三日下不來地,他聽得心里不是滋味,韓欽和在一旁聽了個正著,念著寧晏此刻就在后院,便打了個圓場,
“世子夫人就在琉璃院,既然腳疼著,世子為丈夫不如過去接出來,正好蕊之許久不見世子,見一面也無妨。”
燕翎其實已明白韓欽和的意思,在外人面前,該有的風度要有,何況他也不能真的不管,于是依言一道往后院走。
二人從花廳方向過來,韓欽和抄近路從角門進了琉璃院,正從花園里上來后廊,打算繞去正門口,一婆子捧著孩兒要喝的米湯將韓欽和撞了正著,韓欽和裳了一片,當著燕翎的面不好怒,讓燕翎稍待片刻,他去廂房換了裳來。
燕翎正踱步在轉角的柱子旁,聽得里面傳來二人的談聲。
“你他嗎?”
這也是困了寧晏三日的難題,心甘愿與燕翎行房,為何唯獨沒法接他的親吻,也很納悶。
面對寧晏的沉默,云蕊之笑了,笑意自然而然地從眼梢流淌出來,
“他不在家時,你會想他嗎?瞧見他時會怦然心嗎?看見他與別的人說話,會不會吃味.....委屈了會不會想與他撒...”
云蕊之一連串問題砸下來,寧晏無一例外沉默以對。
會擔心他的安危,在意他是否穿得暖吃得飽,至于其余的,沒有.....
錯把夫妻責任當做喜歡,當做//,眼下回想,朝夕相半年,一點覺都沒有那是假的,只是在上,那份妻子的責任始終多過旁的。
也不知是怕到傷害,而固執地守著心那片凈土。
還是真的不懂得如何一個人。
寧晏雙目如覆了一層迷霧,深深吸了一口氣,仰眸閉了閉眼,也罷,眼下年輕,二人對彼此新鮮,尚能如膠似漆,意綿綿,待歲月如霜,韶華已逝,他依然是位高權重的閣老,而已是容不再的老婦,與其陷其中活怨婦,還不如“明哲保”。
也想象不到因為一個男人魂牽夢繞是何等景,上一回將喜怒哀樂系于一人上,最后還是被父親給拋棄了,同樣的錯,不敢再犯。
舉案齊眉,相待如賓,未嘗不是與燕翎最好的選擇。
寧晏的每一分沉默,都在將燕翎的心拽著往下墜。
午絢爛,一大片艷的春從頭頂澆下來,暖融融的傾瀉在他周,卻依然化不開他眉梢的寒霜,那張俊臉冷白又冷清,芒逡巡著他的臉,卻沒能在那寒潭般的眸子里掀起半點波。
燕翎轉悄然離開,他徑直回了署區,將桌案上一堆又一堆公務批閱完畢,又將今年兵部的預算來來回回核對數遍,把能做的公務全部置完畢,等到他而起時,更指向子時。
他負手立在窗下,張如墨的蒼穹,他總算明白了,在意的是自己的丈夫,行的是妻子的本分,倘若枕邊人換蕭元朗,指不定還要幾分。
與他行房,不過是夫妻義務,不過是子嗣綿延。
自始至終從未過他。那層厚厚的殼,他終究是敲不破了。
也罷,聰慧大氣,堪為當家主母,有見識有眼界,將來定能教導好孩子,待人接穩妥通,在外也能贏得好名聲,哦對了,還格外能干自立,沒有需要他的地方,娶這樣的妻子,本就是他所愿。
與相敬如賓,他可以的,他做得到。燕翎如是想。
*
子時的署區,燈火不歇,寒風呼嘯,跟刀子似的扔進來。
云卓躲在兵部衙門的門房冷得直打哆嗦,里埋怨著,“哥怎麼還沒來?”
一道推門聲應聲而起,抬眸,卻見一悉的影裹著件長襖鉆了進來,他懷里提了個保溫的食盒,云卓有些發愣,看著親哥,“你提食盒做什麼?不是讓你捎裳過來嗎?”
云旭輕車路將門掩好,將食盒擱在炭盆邊上,先坐下來烤了一把火,語氣有幾分發涼,“世子沒吩咐你拿裳,你在這里多什麼?”
“我問過世子,他接下來還要在這衙門住上幾日,我瞧著柜里沒兩件干凈的裳了,才讓你提前備著嘛。”
云旭角翹起,“裳家里不是有嗎?世子乏了回去換便是。都在外面住了這麼多天了,總不能不回去了吧。”
換做平日云卓定埋汰他幾句,今夜罕見一聲不吱陪著他坐下來,“哥,世子與夫人之間到底怎麼了,我總覺得很不對勁。你平日不是最有主意的,你想想轍啊。”
云旭垂下眸來,沒有接話,有些坎需要自個兒邁,世子與夫人都有自己的驕傲,在的博弈中,誰放下驕傲,誰就輸了,他們誰都不想輸。
可是又怎麼能用輸贏來斷呢。云旭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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