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高峰時期, 城西到城南的主干道堵得水泄不通，容拾在醫院打車后跑出來，腹部沒來由地一陣疼。

　還沒吃晚飯, 半小時后接到了醫院里小護士的電話。

　容拾以為有什麼事，接起來的時候卻聽見了蔣鶴野的聲音。

　“你在哪？”每天這個時間蔣鶴野準時來送飯，今天提著袋子進護士站, 人家說已經出去長時間了, 他以為容拾安分了幾天，沒想到最后還是這個結局。

　容拾不想跟他浪費時間, 盡量沒有把不好的緒發泄到蔣鶴野上，“有事？”

　容拾沒有跟別人提自己家事的習慣，哪怕上次是迫不得已坐他的車來城南。

　出租車司機開著導航, 語音播報的聲音有些大，兩個人僵持了半天, 蔣鶴野跟著路況也猜得出來的目的地。

　“你要去城南？”

　怪不得著急出院, 蔣鶴野心里大概已經想到七八分了，應該是家里臨時出事，他拎著袋子的手抖了抖，“我馬上過來。”

　說完像是怕拒絕一樣, 匆匆掛了電話。

　容拾還沒開口就聽到了忙音，無所謂了, 又管不著這個人。

　“師傅，麻煩您開快點。”

　……

　容拾回去的時候，別墅里熱鬧得像在過年。

　王姨的侄一家坐在客廳里，吵鬧聲在玄關就能聽得到。

　容言本來今天在警局加班，知道他爸給容拾打了電話后連隊服都沒換就急匆匆趕回來，現在沉著臉倚在客廳的油畫旁邊。

　“姐。”直到容拾出現, 他的態度才稍微有所緩和，“你生病了？”

　在醫院里天天吊水，臉能好到哪里去。

　“放心，我沒事。”容拾走過來的時候擺擺手，一扭頭就看見沙發上磕著瓜子的幾個人。

　雙手抱臂，遲遲沒說話，還是王姨的姐姐先憋不住了，語氣滿滿的刻薄，“這還是溫家教出來的孩子呢，進了門一點教養都沒有。”

　“長輩坐在這里，也不知道喊人。”

　舅舅和舅媽都是好脾氣，在旁邊本不上話，估計之前也沒被這群人欺負

　另外剩下的幾個人還沒說話，但從表上看是要把這當家了。

　容拾把包一扔，解著西裝外套的扣子，下來的時候直接扔到那盤瓜子里，瞬間撒了一地。

　“閉。”

　溫家和外婆是底線，到這個開關，容拾是本控制不住自己的。

　“呦，賺了錢了不起了，又斷人前程又蠻橫無理。”容拾覺得這個人再多看一眼都惡心。

　“我不管，反正你們家老爺子說了，我兒的工作你得幫忙，看看是直接進你們公司當個經理還是安排個鐵飯碗，像容言那種也行。”

　容言氣得臉都綠了，他現在都想去局里幾個同事，把這群人帶回去審審，問問他們為什麼要私闖民宅。

　容拾覺得可笑，當年只幫自己弟弟了學費和生活費，后來畢業了是容言自己爭氣，本就不到來幫忙。

　著火氣，簡簡單單兩個字：“做夢。”

　他們公司不養閑人，國家的省隊里也不收垃圾。

　沒有本事又不想努力，天底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

　王姨姐姐看這麼下去只會惹怒，隨瞟了一眼老爺子的方向，后者才緩緩開口：“小拾啊，你看你現在過得這麼好，坐坐辦公室就能賺錢，王姨的侄也算是你半個妹妹，這不是你說句話就能辦的事？”

　容拾一愣，看向自己的外公，本來以為盡管這些年他變了，但至心里對自己還是有些愧疚和疼的。

　住了很多年不風的地下室算過得好？

　還是說陪客戶喝酒喝到胃出算過得好？

　又或者是在公司里每天勞心勞力跟東們那幫老狐貍勾心斗角在他眼中是過得好……

　一句話往公司里塞一個人，上上下下多雙眼睛盯著，自己每天活得有多辛苦，外公不是不到。

　他是不在乎了……

　容拾也想像很多人那樣，遇到事找朋友幫忙，難過了就說，累了就休息……

　可是，只有自己，原來在外公眼里，這些年的錢賺得輕輕松松。

　容拾眼神中難得一片空，問道：“您真是這麼想的嗎？”

　一直是個對待方面冷靜的人，但有有就不可能刀槍不。

　“不然呢，你別說我們這些人沒見識，新聞上說你們做老板的，穿的服都要好幾萬。”王姨姐姐來之前還特意搜過容拾，網上都說價過億，是難得一見的富豪。

　這才敢來蹬鼻子上臉，想著不過是二十多歲的娃娃，能厲害到哪里去，最后還不是要乖乖幫他們把事辦了。

　“跟你有關系嗎？”容拾一個眼神遞過去，冷漠中帶著一厭煩。

　容拾靠自己賺錢買多貴的服，那都是的事。

　“就說這事你辦不辦！”

　“我說過了，”容拾態度堅決，“你做夢。”

　王姨姐姐聽到這話干脆也撕破了臉，直接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像個無賴潑皮，“那我們這一家子就不走了，我聽我妹妹說了，這工作本來就是你從中作梗，不然我兒這麼優秀怎麼可能找不到好工作。”

　“什麼時候你把工作給安排了，我們什麼時候走。”

　當日容拾為了不讓和老爺子領證說出的話，就被這麼幾個流氓抓著不放。

　不慌不忙了后的人一聲，“容言，報警。”

　“你敢！”老爺子直接站起來，本來以為他的話容拾怎麼都會聽兩句，結果沒想到本就沒把自己放在眼里。

　“王姨陪了我這麼多年，就讓你給侄找個工作你都這麼推三阻四，我真是白養你了。”

　說著，旁邊的人就開始哭，聲音不大，但矯造作。

　“外公，我外婆也陪了你整整四十多年。”

　可是外婆走了之后，他都做了些什麼……

　“你給閉！”老爺子真的是氣急了，一聽容拾提到以前的發妻，眼睛都急紅了。

　眾目睽睽之下，他抬手，直接扇了容拾一掌。

　麻的痛，伴隨著火辣辣的灼熱，容拾的角都被刮破了。

　容言本來打算攔下來，可惜還是晚了一步，清脆的一聲回在整個客廳，幾個外人都愣了。

　這老爺子把人打了，容拾要是一生氣，他們去哪要工作。

　這應該是外公第一次手，容拾的指尖到了破皮的地方，“嘶拉”的疼。

　很疼，也能讓人清醒。

　臨走的時候，拿上包，很多年了，第一次眼眶泛紅，聲音含混卻冰冷：“外公，從我進門到現在，別人指著我鼻子罵的時候……”

　“你都沒幫我說過一句話。”

　能應付，不代表不需要。

　可是，的外公一直在要求幫別人。

　……

　從城南別墅出來，容拾的胃疼的全冒冷汗，的緒收不住了。

　微躬著子，從小區門口出去，從包里拿手機的時，指尖都在抖。

　剛想蹲在原地緩解一下疼痛，就被帶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的后背在蔣鶴野的膛上，著突如其來的心跳。

　容拾是從他手腕上那塊江詩丹頓的男表判斷來的人是蔣鶴野。

　他二十分鐘前到的，在小區門口煙的時候看見容拾捂著腹部出來，角滲，極的狼狽。

　他知道，容拾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這幅樣子，所以蔣鶴野繞到了后。

　把下來的西裝外套蓋到臉上，著的耳邊低語了一句：“我來了。”

　下一句“別怕”他梗在嚨里……

　容拾眼前給了一片，他服上淡淡的煙草味鉆進鼻子里，此刻竟然讓人有些安心。

　寂靜的夜晚，看不到后人的表，只能覺到蔣鶴野溫熱的掌心劃過的小腹，隔著襯衫，傳遞著一暖意。

　他聲音里著一擔心，字字句句都是砸進別人心的。

　“容拾，現在哭就沒有人能看到了。”

　他從來沒問過自己的事，可是卻好像什麼都知道。

　唯一一次，容拾安靜地被他圈了五分鐘，都在發抖。

　不知不覺中，自己又要給他洗一件服。

　蔣鶴野意識到懷里的人了，隨即便松手，容拾面對他時，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狼狽。

　人總要向前看，用短暫的時間來發泄負面緒，結束了總要咬著牙往前走。

　“謝謝。”抬眸，語氣中混了鼻音。

　蔣鶴野沒有順著的話說下去，“了嗎？我車上有粥，應該還沒涼。”

　容拾住院期間，把陳叔店里半個類型的粥都嘗了一遍。

　“不了。”

　容拾語氣淡淡，蔣鶴野被拒絕次數多了，也不奇怪，聳聳肩道：“那我送你回醫院。”

　“一會吧。”容拾把他的西裝外套卷了卷，繼續道：“最近在醫院粥喝多了，我請你出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