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收不到你們的消息,不放心。”鹿修瀾也是,他不是已經見過老貓了麼?怎麼也不給自己回信?這才想起問:“鹿修瀾來過了麼?”
蕭姑姑卻不知鹿修瀾來過之事,只朝老貓瞧去。
老貓這會兒已經到前面石壁下的長凳上坐下來了,有人給他遞了燒酒,如今正仰頭喝著,察覺到蕭姑姑的目,“哦,那小子啊,他好像進城去了,他城里有個鹿家的人在那里,勸不住。”
沈羨之也打算進城去的,因此想著他在城里,那到時候自己便去找,只與蕭姑姑說了許多話,確認過他們在這下面有水有糧食,待個一年半載都沒什麼問題,又見過了幾位大管事,這才出去。
蕭姑姑不放心,只一定要老貓跟在邊,“我知道你武功厲害,可是這南海王邊高手如云,你若是在這江南,我怕他曉得了你的份會對你不利。如今多一個人照看著,我也能放心些。”
沈羨之最后推辭不過,只能作罷。
老貓對于去留問題,卻是無所謂,直至第二天跟著沈羨之要進城的時候,才然不住慨道:“想不到我這三十多年第一次離開莊子,竟然只是去這咫尺再近的城里。”
“那你還想去哪里?”沈羨之聞言,隨口問了一句,轉頭與那公孫無音商量。
還與上次進襄州城一樣的法子,等進了城也不必再找地方落腳,直接去權貴們組的地方便是。
老貓在一頭聽了,頗有興趣,“去作甚?劫富濟貧?”
沈羨之哪里有那閑心去做這等狹義之事?只是想去殺了這些權貴,然后自己拿些資罷了。
不過如今聽老貓一說,的確不能只殺了他們拿些資離開就完事,這里比不得襄州城,還有那李落塔主持后續,所以如果真就這樣一走了之。
那無人公平分派資,老百姓們和如今滋生出來的黨派間,只怕會為這些資打個你死我活,到時候多半又要鬧出些人命。
一時不免是有些發愁,只得道:“罷了,進城還是先打聽,若是城中有那種名聲不錯的人,給找過來,到時候余下的資托給他,讓他來公平分配給老百姓們。”
這話說起來簡單,但執行起來卻是難。
進城也容易,只是這打聽消息就花了一天的時間,最終挑選出幾個算得上是有些名聲,做派又正值的人。
其中三個為讀書人,一個為武夫,莫名其妙被帶到沈羨之跟前,還沒來得及問被帶來的緣故,就又都被關到一房間里。
等他們這里扯著嗓子喊了大半宿,下半夜的時候終于有人來開門了。
幾人嗓子都啞了,卻被人帶著飛檐走壁,等著反應過來時,卻發現這方向不對勁,那幾個讀書人臉倏變,那個武夫卻興不已,用那沙啞的聲音興地道:“老子早就想進來看看了,這幫天殺啃活人骨頭的畜生們,放老子下去,老子要將他們殺……”
不過話還沒說完,就發現這里氣氛有些不對勁,空氣里滿是腥味兒。
很快就被帶到一院落,院壩里那地面全是濃稠的鮮,那武夫還好,只是幾個讀書人卻被這滿地的腦袋嚇得不輕,其中一個更是堅持不住,臉青白替,終于忍不住干嘔起來。
自是被那武夫無嘲笑起來,不過笑著笑著就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只見正上方那椅子上,坐著一個穿著紅小白臉,旁邊的柱子上靠著一個老頭,腳踩著草鞋,削瘦得可怕,邋里邋遢的。
余下的人,除了三個和這紅小白臉一樣的小白臉之外,其他都像是練家子。他腦子里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些人茬,于是也顧不上笑話了,只下意識地將這三個讀書人護在后,“你們想干什麼?”
這會兒,幾人也看清楚了地上這些腦袋都是他們城中霸占著資的權貴頭子們。
“不想干嘛,幾位不必張,今日請你們來,主要是聽人說各位品行不錯。”沈羨之說著,隨手指著高月抱著的那厚厚一壘名冊,“這是城中戶籍本,勞煩幾位按照戶籍分發資,無戶籍之人看對方名碟路引,幾位可能做得到?”
幾人愣住了,連帶著那還在嘔吐的那個年輕書生也一下神了不,扭過頭來同樣滿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沈羨之。
然后聽著沈羨之一個個點名,“余智龍、梁清文老先生、竹筠、李常州。喲,這先生年,有興趣去西南發展麼?”西南正需要這樣的年輕人。
話音才落下,高月忍不住干咳,想要提醒沈羨之一下,別把份暴了。
可是已經完了,對方即便不知道是什麼人,但也曉得和西南不了干系。
這時候又聽說道:“你們的名字我記住了,后續如果我聽說你們徇私枉法,那下場和這院子里的這些人一樣。”
那些人哪里還能算是人?都不在,只留了一個腦袋,就好像是在別被殺了,然后腦袋被全部運送到此一樣。
說完就起走了,余智龍幾人見著走了,這才恍然反應過來,“,,就這樣走了,那老百姓們見了糧食一個個紅了眼,咱們幾人的話哪里得住?”就算他會武功,可是雙拳難敵四手啊!
但是,沈羨之怎麼可能真給他們這樣一個爛攤子?等著天亮的時候,這院子里的腦袋們都被系上了麻繩,讓人串一大串掛在衙門門口兩邊的柱子上,老貓則提著鑼沿著街邊兩旁的房屋,一邊跑一邊大喊,“去衙門排隊領糧食咯!去衙門排隊領糧食咯!”
大家也不知道是誰在樓上一邊跑一邊喊,就聽到領糧食三個字,就都一下有了力氣,更顧不得是真是假,有的鞋子都顧不得穿,就拿著袋子往衙門口去。
然后就看到了那一串腦袋,而負責分發糧食和銀錢的,則是這城里小有名聲的幾位賢能之人。
不過他們不會武功,如今大家只看到他們后那滿院子里的米面,有的就控制不住要沖進去搶。
嚇得余智龍連忙要出手,只還沒等他手,就有一個青袍人從人群中走出來,長劍直接將那人攔住,目斜視著旁邊掛著的那一串腦袋,然后一句一字十分清晰地說道:“請排隊領糧食,不然我可以保證你的腦袋一會兒就掛在那里。”
那兩串腦袋不是假的,所以隨著這話說出口,原本的人群一下就被震住了,大家默默地退回。
原本凌毫無秩序可言的大門口,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余智龍松了一口氣,其他幾人亦是如此。
而這青袍人正是沈羨之,昨晚沈羨之鬧出這麼大的靜,他自然也就找了過來,如今正帶著鹿家的人來維持這現場的秩序。
眼下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便有他鹿家的人從人群里走出來,鎮守在兩旁。
然后糧食銀兩發派正式開始。
一切都有條不紊,只是在大家都合理分到糧食和銀錢后,這才留意到這些護衛里,有不是他們本城的人。
這私底下一打聽,人家原本是船王鹿家的人。
所以這是鹿家的人再形象仗義?救良州城老百姓于水火之中?
可又有人發現,這鹿家的人對一個穿著紅的小白臉十分尊敬,似乎樣樣都聽的。
于是又有人說,“聽說了麼?這小白臉來頭大著呢,兄弟我有門路,聽人說他是西南來的,昨天還勸咱們相公去西南發展呢。”
而被城中眾人好奇討論的紅小白臉沈羨之,如今正在城中休息,那高月公主三人被分派了些事務,雖沒到大眾眼前,但也在幕后忙著。
原本糟糟的城池,因為糧食和銀兩的分發,一下就安穩下來了,就很玄乎。
明明昨日瞧著還猶如末日之都,如今卻仿佛讓沈羨之看到了當初西南的模樣。
當然,也有試著趁火打劫的難民團伙,只是實力不夠,還沒來得及囂,就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如今聽命于那余智龍,讓他來統領著充當護衛。
畢竟鹿修瀾是要和沈羨之離開良州的,他們總不能一直待在良州城。
只是也擔心他們走后,這些難免立即倒戈,所以還是花了不功夫教育,除了拳腳上,還要推心置腹。
用沈羨之的話來說,就是洗腦。而且這些人終究也只是平民老百姓,走到這一步也就是單純地想要活下去而已,如今給了他們糧食和銀子,再稍微打一下,也就差不多老實了。
不過還是不放心,最后沈羨之還是讓公孫無音暫時留了下來,聽夏侯瑾說,會讓玄月他們過來。
所以打算等玄月們來了后,接替了公孫無音的位置,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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