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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面的男朋友》 第82章 唯一寄托

自衛氏滿門覆滅的那一日始,衛韞便已是孤一人。

曾經的衛家很大,人很多。

到后來,卻只剩下了衛韞一個人。

從他的父親將衛韞從衛家家譜上抹去的那個時候開始,衛韞便從那個也曾樹大深,看似不可撼,卻已經爛到了里的大家族里,徹底沒了痕跡。

后來顛沛人世,他孤一人嘗盡酸辛。

直到他被人販子迷暈,再醒來,他便已經被賣給了一個神人。

他被關在木制的籠子里,和許多年齡幾乎和他相差無幾的年一起。

后來,衛韞才知道,那個神人是江湖上最大的殺手組織里的人。

他們買來如衛韞一般的年,然后通過種種非人的折磨,把他們培養為殺人機

而同一批買進的年訓練至最終,將會經歷最兇險狠辣的相互搏殺,最終只能存活一人。

在那樣極端的境況下,每一個人為了活著,都會徹底碎自己心里所有的良知,化惡鬼,吞噬一切。

衛韞在那里,經歷了背叛,廝殺,踐踏……一切人的惡,都被撕裂表面的皮囊,顯無疑。

無數鮮的淬煉與折磨,終將衛韞為一個年的弱、稚,甚至是最純粹的良善,都消磨剝離,狠狠丟棄。

衛韞是那一批人里,最終活下來的那一個。

他是踏著那些曾經與他為友,最后卻一個個背叛他,想殺他的人的尸骨,爬上來的。

后來,他又用了數年的時間,最終使那個世間最暗的地方就此毀滅崩潰。

最后的那一戰,衛韞險些喪命。

那時候,他也曾想過,便是這樣同歸于盡也好,反正這世間骯臟,他想,他也該是沒有什麼可留的。

但他偏偏,遇上了齊霽。

他的父親是聲名赫赫的南平侯,而他為南平侯府的世子,向來金尊玉貴,卻偏偏愿與衛韞為友。

齊霽救了衛韞,卻從不問他的過往。

他知道衛韞并非作惡多端之人,也惜衛韞之才,只是因為意趣相投,齊霽便單方面地了他這個朋友。

而衛韞也發現,齊霽似乎與其他那些份顯貴的許多年輕一輩不太一樣。

齊霽為世子,卻并未如其父期的那樣,將仕看做是此生的第一要義。

他似乎并不喜歡朝堂之間的爾虞我詐,你來我往。

比起那些,他更喜書畫,更愿意研讀古籍,收藏金石玉,珍貴礦料,亦或是撰寫四方風貌,奇聞異事,歸為雜類之書。

除此之外,他還在“吃”這件事上錙銖必較。

若非是香味俱全的食,他絕不會吃上一口。

用他的話來說,便是“人生苦短,當下才是最重要的。”

南平侯雖總是對他沒有好臉,總是與他講那些要他仕才是正經之道,但也到底沒舍得將這個已故夫人生下的唯一的兒子得太

齊霽雖不愿仕,卻也并非是看不懂朝堂之間的風起云涌。

在衛韞眼里,他向來是個極會裝糊涂的人。

衛韞從不愿將齊霽卷那些漩渦之中,但齊霽往往卻愿為了他而去手那些本可以不管的事

只為保衛韞無虞。

這般赤誠的年,卻死在了宮變的前夕。

在這場他原本該逃離的斗爭之中,因為信王的一己私利,而喪了命。

衛韞始終不甘,始終難捱心頭折磨。

他也始終不愿相信,那個常喚他一聲“延塵”的摯友,如今已埋黃土之下,再無聲息。

那般鮮活的錦年,怎麼會就這麼沒了命?

只殺一個信王,怎麼夠?

那麼多該死的人,都還活著。

但,他們活不長了。

坐在書房中的桌前,衛韞的指節曲起,地攥住了袂的邊緣,青筋微

桌上擺著一桌的飯菜,尚且氤氳著淺淡的熱氣,可衛韞面前的玉筷卻仍放在止箸上,并沒有半分要筷的意思。

“衛韞……衛伯說你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你就吃一點吧。”謝桃坐在衛韞的對面,看著他坐在桌前,始終紋就開了口。

剛剛過來的那個時候,盛月岐就已經告訴了齊霽去世的消息。

當時謝桃的腦海里驟然閃過那位時常穿著青袍,眉眼溫潤,總笑瞇瞇的說些玩笑話的世子爺的模樣,也是無法相信,那樣好的一個人,怎麼忽然就……沒了?

謝桃還記得,是他將從那個令如坐針氈的梅園里帶出來,也是他時常給帶來許多都沒有吃過的食。

有時候得了什麼好的廚子,他還會割讓那廚子上國師府里兩天,名其曰,要給國師府的表小姐改善“和尚廟”里的寡淡伙食。

從梅園開始,再到后來的廚子,亦或是他時常給謝桃送來的小玩意,小零食,外頭漸漸還有了傳言,說南平侯府的世子爺,怕不是看上了國師府里的表小姐。

為著這件事,齊霽還極有求生地跟衛韞解釋了多次,甚至還拍著脯保證,“你看上的姑娘,我可是不會那歪心思的。”

“衛韞,你吃一點吧。”

謝桃索站起來坐到了衛韞的旁,拿了止箸上放著的筷子塞進他的手里。

可衛韞握著筷子,抬眼看著眼前的謝桃時,他纖長的睫了一下,那雙眼睛里像是一瞬之間多了幾分難以抑制的緒。

手中的玉筷掉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斷了幾截。

衛韞抱住了坐在他旁的孩兒。

他的下顎抵在的肩頭,那雙眼瞳里仍有泛紅。

“桃桃……”

他開口時,嗓音又低又啞,竟還帶著幾分細微的哽咽。

謝桃什麼時候見衛韞這樣過?

眼中,他向來強大,仿佛無所不能,也從未在眼前,顯出這般脆弱的一面。

卻不知,

在這世間,能令衛韞在意的人很

從他的母親離世,父親被斬首的那一日始,從他后來在那個堪比無間地獄一般的地方被人背叛,暗算的那時候始,他在這世間,便再無任何在乎的人了。

但后來,卻到底多了一個齊霽。

齊霽在他心中,是恩人,更是摯友。

雖然他從未言明過。

而今,卻是再沒有機會了。

即便衛韞用了最極端的辦法,一刀刀地將信王折磨致死,即便他將信王私牢中守著的那些私兵全都殺了個,但他始終還是無法消解此刻心中的痛苦。

“如今,我只剩你了。”

衛韞的指節地扣著謝桃的手臂。

在謝桃看不到的地方,他眼尾有明的落在肩頭,浸潤出一點深的痕跡。

他仿佛,從未如此絕過。

謝桃在那一瞬間,忍不住也掉了眼淚。

齊霽的死,也同樣令無法接

直到桌上的飯菜涼,兩個相擁的人都還是沒有放開彼此。

謝桃回去后的當晚,衛韞便去宮之中,見了方才醒過來的啟和帝。

這位帝王躺在龍床上,不過短短幾日,便像是又蒼老了許多,那張面容幾乎被褶皺填滿,一雙眼睛更是渾濁不堪。

他的氣息已經很弱了,呼吸的時候腔里還有些雜的聲音。

任是誰見過這位帝王的這副模樣,便也知曉,他已是大限將至了。

“國師……”

啟和帝一見衛韞,便艱難地喚了一聲。

“陛下。”衛韞站在一旁,淡淡地應。

“朕,快不行了。”這位不愿老去的皇帝,在此刻,才終于認清了現實,“果然,長生之道……不過是朕的妄想罷了。”

但他醒悟的太晚了。

為了他的這場長生夢,整個大周賠付了他的這個妄念,整整二十多年。

這期間,他懶政,怠政。

大興土木,修建道觀,幾乎快要掏空國庫。

沒有銀錢,便增加賦稅,沒有人,便強征壯力為其一己之私修建所謂的悟道之所,供奉太上真君。

也是為了他的這場長生夢,這天下死了多被他稱其無用的道士。

因為服食金丹,他很多的時候還會變得癲狂。

于是宮里,便又多添了多奴才的冤魂。

觀啟和帝為帝的這數年,前幾年勵圖治,勤政民,或許是在那龍椅上坐得太久,聽了太多的諂之言,漸漸地他便開始不舍權力旁落,更不愿束縛在必然的生老病死之間。

他想要自己永遠于權力的最高點,永遠地做這世間第一人。

但那怎麼可能?

“真沒想到,朕最后能依仗的,就只有國師你了……”啟和帝忽然嘆了一聲。

啟和帝從一開始,就是覬覦衛韞手中的驍騎令。

但他卻未料,信王發宮變,最終舍救駕的,竟還是衛韞。

或許是人之將死,此刻的啟和帝對待這位年輕國師時,便多了幾分善念,“朕希,待朕死后,國師能好好輔佐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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