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終于愿意將這把龍椅,到太子手中了。
“那驍騎軍,你能掌控一時,卻無法掌控一世,國師還是……將其還于皇室罷。”
啟和帝以為自己這一番托孤之言,定能令自己眼前的這位年輕國師有所撼。
可衛韞聽了他的話,卻是扯了一下角,神稍冷。
果然,便是到了此刻,啟和帝還是不忘想要從他手里拿回驍騎令。
“太子犯下重罪,已被陛下下旨關在大理寺,難道陛下忘了?”
他不疾不徐地說了一句。
啟和帝在聽到他的這一句話時,便是一愣。
衛韞又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樣的人,如何能夠繼承大統?”
此時此刻,啟和帝瞪大雙眼,像是猜到了什麼似的,半晌后,他巍巍地手,神變得很激,“你,你難道……”
一直守在一旁的德裕公公像是也猜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他臉大變,瑟瑟發抖,卻是不敢開口言語一個字。
衛韞冷眼瞧著躺在龍床上,那位連手都費勁的老皇帝,“陛下可還記得曾經這郢都,還有一個衛家?”
衛家?
啟和帝一聽,便想起了多年前,因為一樁大案牽連,而被他滅了滿門的衛國公一族。
“你,你是衛家的?”
啟和帝滿眼不敢置信。
當年衛家滿門,被他下令,已經全部死,怎麼會還留有一個活口?
啟和帝思及衛韞此般年紀,當時也不過是一個孩子。
可他,到底是怎麼逃的?
啟和帝只要這麼一想,便覺得尤其駭人。
故意顯驍騎令的消息,故意引起他的注意,便是連當初救駕月是故意為之?
“你是想替衛家報仇?”
最終,啟和帝艱難出聲。
他死死地盯著眼前這位尚且年輕,且姿容絕世的國師,仿佛自己從未真正看過他一般。
他原以為自己才是掌握全局的那一人,他以為他已將衛韞如螻蟻一般地在手里。
卻不曾想,他早已引狼室?
衛韞在聽見他的這句話時,便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似的。
他搖頭,嗓音沉冷寒涼,“一個衛家,如何值得?”
“我不過是想站上來看看,這世間最高,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衛家大房與二房的確犯了重罪,這是不爭的事實。
但是啟和帝下令殺的,卻是整個衛家的人。
許多未曾牽連其中的人,包括衛韞那位向來謹小慎微,生懦弱的父親,都難逃一劫。
株連之罪,當真是這世上,最可笑的罪責。
衛韞此生,最恨株連。
所以無論是什麼時候,衛韞殺人,從不禍及其家人。
衛韞之所以一步步地爬上來,就是想要站在這世間最高的地方,得到最多的權力,掌握自己的生死。
不是為了整個衛家。
卻也是為了他的那位無辜慘死的父親,是為了他自己。
這一夜,啟和帝怒極吐,再一次陷了昏迷之中。
為信王黨羽的丞相宋繼年,也在信王奪宮失敗的那一日,被太傅許地安給誅殺于丞相府中。
宋貴妃怒極,驚極,卻知大勢已去,唯有飲鴆自殺。
而和嵐長公主,早已在宮變前夕,死于尤皇后之手。
因為太子始終未被釋放,許地安多次與衛韞談話未果,與潛龍殿中的啟和帝取得了聯系,卻最終被和毓公主趙舒微攔了下來,并用計將許地安暗自聯絡的幾位手握兵權的武將誅殺,燒其糧草,壞其輜重,令其無法如許地安所預料的那般,如期地到達郢都。
許地安死,太子仍被關在大理寺中,不見天日。
啟和帝聽聞此事,便知太子大勢已去,當場便氣得又吐了。
如今的大權,都握在了國師衛韞的手里。
郢都好像終于擁有了這些時日以來的第一個晴日。
天空蔚藍,層云鋪散,淡金的灑下來,落在了衛韞的肩頭。
那一日,他騎著馬去了齊霽的墓前。
他在那兒站了許久,直到黃昏來臨,煙霞在天邊燒了流散的紅。
最終,他手腕一轉,將齊霽生前最的酒灑在了地上。
“明煦,你在這里好好睡著。”
他握了手里的那把匕首。
那是他當年,正給齊霽的胡人用的鐵利刃。
衛韞的本意是送齊霽防,可齊霽……卻總用它來割開烤好的炙羊。
像是想起了許多這位好友當年做的那些不著調的事,衛韞彎了彎角,像是輕輕地笑了一聲,但他的那雙眼瞳里,卻漸漸地有了淺淡的水霧,幾乎微不可見。
“人生不過匆匆幾十載,你等著我便是。”
他將那壇酒的蓋子挑落,狠灌了一口。
明的酒水順著他的下落至結,又將他的襟浸染更深的痕跡。
他抹了一把下上的水漬,站起來,將手里的酒壇子摔在了地上,了一堆碎片。
將匕首在墓碑前,衛韞轉便走。
時空之門裹著星云的,驟然出現在他的前方。
衛韞踏了進去,幕連同著他的影一瞬消失。
當他出現在客廳里的時候,坐在餐桌邊的謝桃反地站了起來。
衛韞沒有說話,始終靜靜地盯著眼前的這個孩兒。
謝桃走到他面前來的時候,沒有防備的,便雙腳離地,被他抱了起來,半坐在沙發的靠背上。
他的下抵著的發頂,仿佛這一刻,便已是他全部的寄托。
“衛韞,吃飯了。”謝桃看不到他的神,只能拉了拉他的袖。
明白他的苦痛,也懂得他此刻的無助。
想自己能夠做的,就是好好地陪著他。
如他這般,付自己的一輩子。
即便歲月是一張看不見的大網,即便未來或許,還會有諸多難題。
但從未如此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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