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嘉遠侯到了！馬上就到殿前。”

“皇上……”

皇帝披頭散發立在長窗前。

一個時辰以前，他還是勝券在握無所不能的君王。

此刻宮被圍，他手里十拿九穩的衛……突然反水？

為什麼？

是哪個環節錯了。

他暗中養著這些人，向來衛統帥都只是個虛銜，不論是慕容棠還是陸筠，他們本無法染指……

藩王回京，他在外也有部署，一聲令下，宛平駐軍就會沖京……

他知道安王有能力，可那些水軍遠在千里外，他這回回京，所帶的不過是三千府兵，且被圍截在四九城外，本無法進城。

一聲輕響，是落靴聲。

在空寂的大殿中，顯得格外分明。

皇帝轉過頭來，看見陸筠信步而。

“皇上。”

陸筠揖禮，依舊是從前那個恭謹模樣。

“修竹，安王要造反，你去了何？快些調衛守護皇城。”

陸筠靠在雕金龍的柱上，眼眸輕挑，向皇帝。

“皇上，安王手里沒有兵，如何造反？這里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皇帝抑著想要嘔的沖，一步步向陸筠走過來，“修竹，朕才是你嫡親舅父，跟你母親一母同胞，是你最親近的人。朕信你重你，許你重任要職，多年舅甥，太后如何待你，你都忘了？你……你當真要助慕容岐？”

陸筠搖搖頭，聲音低沉而和緩，“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陸筠自問對得起皇上，對得起百姓，對得起國朝。陸筠從未想過這天下應在誰手里，陸筠是個人，亦無那位極人臣的野心。”

“那你還不做點什麼，不去阻止慕容岐？修竹，朕答應你，朕答應你，朕不會計較你在其中起的是什麼作用，也不會計較今晚你做過些什麼，只要你牽制住安王，將他虜獲，朕許你國公……不，朕賜你為異姓王，修竹，朕對你如何，朕是你親舅父，你看清楚，你看清楚！”

他走上前，想要抓住陸筠的袍子，手卻是冰涼刺骨的鐵甲。

陸筠搖頭：“皇上，安王人手有限，他的三千府兵，如何對付得了您手上的三萬人？”

皇帝一怔，聽他又道：“翊王慘死，淮南王世子在京為質莫名亡故，當年上位，您腳底踩過的海尸山，堆了您如今坐著的這張龍座。當年許多人幫過您，為您效忠，多人不惜為您拋卻命，不惜為您了斷前程，可您上位后，將事做絕了，羽翼壯大后，您開始不安，怕他們拿舊事牽制您，怕他們居功自傲，您剪除他們的力量，將他們一個個桎梏困。如今翊王慘死的真相大白天下，君臣和睦的假象再也藏不住了。您猜猜看，此番回京的汝王、浚南王、王、郗王有沒有參與？安王又豈可能什麼都不準備，獨自一人宮來質問于您？”

皇帝目視陸筠，他一瞬不瞬的盯著面前的男人。

“那你呢？陸筠，你做過什麼？你是朕的軍統領，你的職責是保護朕。你也想跟他們一樣，謀逆嗎？謀逆是什麼罪，你很清楚。即便朕下了臺，安王上位，你就能安然無恙？你沒做過皇帝，你本不懂帝王心，陸筠，趁還能回頭，趁朕還沒有真正對你失，一切還來得及！”

“不了。”陸筠后退一步，朝上首行了個禮。“皇上不必為臣憂心，微臣能令諸王的人馬進城，自然也能讓他們出不去。您還是擔憂您自己……啊，對了，聽說，佳嬪有了子嗣，希今晚的大火沒有傷及這對母子。”

他說完這句，轉離去。

皇帝砸了只花瓶，怒吼道：“陸筠，是你！”

此刻還有什麼不明白，諸王作，城門失守，是陸筠在中攪局。

“是你，是你……”

耀目如白晝的火中，陸筠步從階上走下來。

雪疾風狂，像人在耳畔哀哭。

陸筠在這雪里走得久了，他覺得疲憊不堪，明日，最遲后日吧，他要把明箏和桃桃接回來，一家人許久沒在一起了，他好想他們，好想……

迎面有個人影，獨自冒雪而來。

風拂開他頭上的兜帽，出陸國公那張清癯的臉。

陸筠站定步子，邊掛了抹輕嘲。

對方一向平靜的面容此刻漲的通紅，他一路走得很急，縱然在雪里，也出了一頭大汗。

“孽畜！”陸國公幾步挎上前，揮出一掌狠狠打向陸筠。

掌心沒落下，停滯在半空中。

陸筠手住他手腕，一甩，將他推個趔趄。

“你……”

“風路，陸先生慢走。”陸筠淡然說完，與他而過。

“你祖父辛苦經營的西北軍，被你拿來當威脅天子的利？陸家世代忠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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