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嫁，則更是，待嫁的期許中生出幾分不舍的悵惘來。

日子晃晃地到了七月初七，薑已經足足有一個半月不曾見到苻離。天剛黑，華燈初上，夏夜悶熱無比，薑穿著單薄的夏衫，手拿著絹扇呼呼一頓扇，躺在涼床上輾轉反側。

蟲鳴聲斷斷續續的，擾得人心煩意，既靜不下心修書，又閉不上眼睡覺，心中總有一塊空空落落的，被某隻‘狐貍’勾去了魂。

今夜是七夕呢，連牛郎和織都要見麵，憑甚自己要獨守閨房？

我不服！

如此想著，薑猛地坐起，長舒了一口氣，穿上鞋鬼鬼祟祟地溜了出去。

走後門出去，就去看苻離一眼……看一眼就回來，絕不逗留，爹娘不會發現的！

可天不遂人願，薑才溜進後院，就與攜手出門賞月的阿爹阿娘撞了個正著。

薑家爹娘站在月門下，薑維持著開後門門栓的姿勢僵在原地，六目相對，空氣凝固，尷尬到連蟲鳴都銷聲匿跡。

——阿爹阿娘，你們也出來賞月啊哈哈！

——我正準備去找阿玉玩，才不是去見苻離呢您們要信我啊！

——我就檢查一下門栓是否落，不出去。

電火石的一瞬間，薑的腦中閃出無數個理由，可誰知還未來得及開口，薑韞川便自然而然地調開視線，像是沒看見的存在似的抬頭天道：“今天的月很啊，娘子。”

“是呢，郎君。”薑夫人以團扇掩輕笑，一語雙關道，“今日七夕，織要與牛郎相見的。”

薑：“……”

薑韞川又道：“牛郎織都鵲橋私會了，我們老夫老妻的也不能閑著。”說罷，他牽起夫人的手道，“走，為夫帶娘子去喝上元街的酸梅湯，亥時再回來。”

他著重強調了‘亥時’一詞，明顯是說給杵在影中的薑聽的，看來並不打算做棒打鴛鴦的惡父惡母。

待阿爹阿娘一唱一和地離開後院出門去了，薑才鬆了口氣，輕輕拉開門栓，躡手躡腳地從後門出去。

剛回掩好門扉，便聽見後傳來悉的一聲：“阿！”

薑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回頭一看，隻見後巷影裏站著一人，不是苻離是誰？

“你怎麽在這？”

“你怎麽出來了？”

兩人異口同聲，言語中俱是驚喜不已。薑匆匆掩好門，提著子一路小跑過去，笑道：“阿爹阿娘說了，今日七夕，牛郎要見織，阿想見苻離！”

苻離張開雙臂接住撲過來的薑，帶著笑意的嗓音低低道：“小心些。”

“你呢？”薑的雙眸在暗中閃著靈的，倒映著天上的星辰，問道，“你又為何出現在別家後巷？”

“路過。”苻離不自然道。

“騙子。”薑明顯不信，狐疑地看著他道，“我看你是守株待兔，守了好些夜晚才逮住我這隻送進懷裏來的兔子罷？”

哪裏是隻兔子？分明是狡黠伶俐的貓兒。

被猜中了心事，苻離索攬了的腰肢，不悅道：“若是再不能見你，我便要翻牆進去了。”

“你還說呢！都是你們應天府的破規矩，什麽定親之後、親之前，男雙方不得私自見麵……見了又如何，莫不你要吃了我？”

苻離眸深沉，輕輕勾了勾角。從某種上來說，他的確想‘吃’了。

很想很想。

“走罷，去哪兒玩？”薑打斷他的思緒。生好，也不肯在苻離懷中多待一會兒，扭道，“我們可以有兩個時辰相，亥時之前得歸來。”

黑暗中，苻離的麵容模糊難辨，可聲音卻是輕鬆愉悅的，帶著幾分試探道：“你想不想……去看看我們的婚房？”

‘婚房’二字，含著說不出的繾綣意。薑自然無法拒絕，歡喜道：“好呀。你都布置好了？”

“差不多。”苻離道，牽起的手朝自己的宅邸行去，沉穩道，“你去看看，若是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再告知我。”

和上一次來這相比，苻離宅邸中已經添置了不件，大到花苑池沼，小到桌椅屏風，一應俱全。後院新開了一塊不小的空地，擺著刀劍弓矢等，想必是苻離習武之，而空地的旁邊則是廂房和書齋。

薑先去看了書齋。書房很大，若是白天應該線十分通，用鶴唳雲霄的屏風隔外兩間，其中書櫃、書案、休息用的睡榻，甚至筆墨紙硯皆已備好，其規格竟是和自己在翰林院的書房一般無二……且不說做工昂貴的桌椅案幾，便是搜羅那滿書架的各書籍也該花上不功夫。

薑隨手挑了兩本書看，簡直不釋手。苻離多弄了幾盞燭臺，使得房中亮堂些，方便薑觀查看。

“如何？”他問。

“很好。”薑合攏書籍，將其回書架中，大言不慚道，“除了缺一個主人外，別的都齊了。”

燈中，苻離一紫檀束袖武袍，眉目難得浮現一抹溫和，又拿起燭臺道：“我帶你看看臥房。”

臥房不似書齋那般大，但也算得上大氣了，珠簾隔開，分裏間外間。外間有桌案小榻，裏間是一張極為寬敞的雕花木床，紅綃帳，四角垂著金流蘇，床上整整齊齊地疊放著紅綢喜被，看上去頗為喜慶，令薑提前到了房花燭夜的張。

笑道：“你連喜被都鋪好了？這些原是該方準備的。”

“無礙，誰準備的都一樣。”苻離將燭臺隨意擱在桌上，朝坐在床上的薑走去。

暖黃的燭中，薑渾然不覺苻離目沉沉，兀自坐在寬闊的喜床上，一會兒被褥，一會兒拍拍枕頭，連連頷首道：“很。我睡不慣瓷枕和玉枕，太，還是這繡枕舒服。”

“我知道。”苻離坐在側道，“你同我說過，我都記著。”

薑笑著抬眼，忽的怔住了，著苻離的樣子出神。

見盯著自己不說話，苻離出些許茫然的神，問道：“怎麽了？”

他一向清冷倨傲，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偶然間流出茫然的神，非但不傻，反而分外可。薑心中一，手撐在床沿上，湊過去悄聲說：“伯英，你看我們這樣子，像不像在房？”

苻離被問住了。

周圍燭繾綣，麵前笑靨如花，紅帳喜床，確實有幾分房的意味。苻離沒有回應，隻是定定地著，眸湧。

氣氛太過旖旎，連夜都變得曖昧。苻離擱在膝上的手微，握住了薑的五指。他垂下眼，側首靠近，淺的離薑的隻有一寸之隔，鼻尖抵著鼻尖……

薑下意識放緩了呼吸，準備迎接苻離的親吻，就像曾經許多次那般。可誰知苻離在即將近瓣時忽的頓住，薑睜開眼，看到他頎長的睫了，而後深吸一口氣扭過頭去，啞聲道：“你不？”

“……”薑一臉無言地看著他。

七夕節，冒著風險來與他幽會，換來的卻是一句‘不’？

“都這個時候了，你就不能坦誠些麽？”薑又無奈又好笑，反扣住苻離修長帶有薄繭的指節，傾在他臉頰上迅速一吻，道，“我不。”

苻離麵不，可耳尖卻浮上一層可疑的薄紅。他扭過頭來看，目更深沉了些，如這夜一般幽暗。

薑覺到他的手心在發燙，像是生病了般。問：“剛才躲開作甚，為何不親我？”

苻離結了，一字一句低啞道：“若是，我不止想要親你呢。”

薑愣了愣神，隨即明白他是何意思。下意識撓了撓鬢角，認真思索了一會兒方道：“嗯……想要其他的也可以啊。”

這下，到苻離失神了。

“薑，你可知道我的意思？”≡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自然知道，我又不傻。”

見苻離不說話，薑又大大方方地擺擺手：“相之人總是要同榻而眠的嘛，早一月遲一月又有何區別？”

苻離盯了許久，淡然道：“不可以。”

“有何不可以？我們已經定親啦，寫了婚書立了的，名正言順，隻是差個拜堂而已。”薑著他鼻尖滲出的細汗珠，手去他英氣好看的臉，問道，“你汗都出來了，不難麽？”

話音剛落，清楚地看到苻離眼中有什麽決堤而出，炙熱的漸漸取代冷淡的眸。下一刻，苻離炙熱的吻上，像是狩獵般掠奪的呼吸。

“莫要後悔，是你蠱我的。”模糊中，似乎聽到苻離在耳邊如此低語。

“等等……”

薑混沌的思緒從舌纏中離，手推了推苻離的肩，卻被對方輕而易舉地捉住。整齊的被褥散，薑發髻也變得淩起來，想要說什麽，苻離並不給開口的機會，嗓音中帶著一陌生的狠意，道：“現在反悔，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