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局面倒也不是沒有過。
云南離京城太遠,雖也是要之地,卻遠不及蜀地富庶,若朝廷式微無力,偶爾也會得過且過,不鬧出子就行。
謝珽卻不是這種子。
寸許之地皆為疆土,他既憑著戎馬兵鋒奪得天下,自不許河山缺損半分。先前是勢所迫無力顧及,如今既漸而安定了,自然要傾盡全力的。
只是當中牽扯復雜,解決起來極費心思。
他耗神許久,這會兒有點累。
進屋之后,得知元嘉又貪睡未醒,殿里不見阿嫣蹤影,他瞧著中庭花蔭下有把躺椅,應是阿嫣閑坐瞧書用過的,便靠上去和睦養神。鼻端暗香浮,檐下燈火朦朧,他拿指腹著眉心,倦意襲來時昏昏睡去。
阿嫣從小廚房回來,有點心疼。
回京之前,總以為上陣殺敵是世上最苦累的事,在宮里久了,才慢慢明白,當皇帝比這累多了。
四海萬民之事都堆過來,相爺群臣能將尋常的公差打理妥當,到棘手的還是得謝珽拿主意。這男人鐵腕縱橫,能累這樣,想必白日里太過耗神。稍稍駐足,吩咐玉鏡去小廚房添一道謝珽喝的湯,而后在靠在躺椅旁邊,拿了玉骨團扇在手,為他驅趕飛蟲。
夜漸濃,宮燈昏黃的芒籠滿中庭,風吹得悄然。
謝珽小憩醒來,一眼就看到了靠在旁邊的阿嫣。
瓊姿瑰,眉目婉。
有那麼一瞬間,他恍然覺得像是回到了時。夏夜的暑熱未褪,草叢里鳥蟲輕鳴,他躺在樹下薄毯上睡醒,睜眼就有星輝月灑滿,燈籠芒照在旁邊的雙親上,讓人心里寧靜又踏實。那是記憶里最溫馨的記憶,而今重回邊。等小元嘉再大些,大約又是一記憶疊。
疲憊盡消,冷峻的眉梢浮起了笑意。
夫妻倆相視笑著,心底里有同樣的溫馨安寧之,卻無需贅于言辭,只是起整,攜手去用晚膳。
翌日清晨,阿嫣睡到辰時末方醒。
其實按最初的打算,盛宴之前會有眷們來拜會,想早些起用飯,而后梳妝了接見。誰料昨晚一時興起,了謝珽一把,原以為這男人能顧忌著次日的宴席收斂些,誰知他竟沒招架住,那一簇小火苗越燒越烈,愣是將折騰到了后半夜,才饜足的擁睡。
以至今晨春睡遲遲,連累君王不早朝。
好在還有武氏。
嬤嬤極默契的尋了個稍有不適、需歇息片刻的由頭,請眷們先去拜見太后。阿嫣既擔了這名頭,索從容不迫的梳妝打扮,直到開宴之前,讓人抱了元嘉在側,一道去赴宴席。
重臣齊至,同賀千秋。
軍陳仗而立,太常寺演樂助興,除了宴席樂聲之外,亦有歌舞百戲,雜技丸劍,借著上林苑的滿目春,令人懷皆暢,頗飽眼福。因是慶賀生辰,宴席的氛圍頗為輕松,喝到后來還有臣子親自獻藝,借著酒意旋舞助興,微胖的軀隨樂搖晃,竟也極有趣味。
這般熱鬧了一場,各自盡興而歸。
謝珽難得被灌出薄醉,冷的臉上笑意不散,慣常清冷的眼底都染了暮春暖意。
阿嫣見他高興,只覺心滿意足,宴散后攜了他的手往錦云樓去。
高臺堆疊,樓閣矗立。
謝珽并不知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只覺紅妝薄醉的人穿梭在花木樹影之間,含笑的眉眼在春日里極。有了昨晚的意外之喜,當命隨從留在高臺之下,只牽著他步向屋門虛掩的樓閣時,謝珽甚至生出過旖旎遐思。但以阿嫣的清雅心,靈才思,等待他的恐怕不止于此。
心頭猜測橫生,甚至迫不及待。
直到描金細鏤的門扇推開,瞧清里頭的一切,他整個人幾乎呆住。
旋即,巨大的欣喜浮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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