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狄賴提出想要和歐若拉一起睡,于是伊迪薩抱著歐若拉來到了莉莉的帳篷。
“歐若拉,和我一起睡吧。”狄賴親了親歐若拉的小臉蛋,“你要快快長大,和我一樣來月經,為一個大人!”
“哎嘿。”歐若拉笑著揮舞著拳頭,這笑聲帶著帳篷里的莉莉和伊迪薩也一起笑了起來。
們玩了一會兒就安靜下來,狄賴打了個哈欠,伊迪薩哼著搖籃曲,輕輕地拍著。
帳篷里沒有燈,只能借著外面篝火的看到伊迪薩的剪影。
原來留著長卷發,現在已經剪短。
“這歌很好聽,”莉莉問,“是你家鄉的歌麼?”
“不,”伊迪薩搖頭,“這是從伊迪城傳來的歌謠。”
“你去過伊迪?”
“我沒去過,但是我很想去看看,當初聽到你說你們的目的地是伊迪城時,我非常高興,因為我的名字就是來自于伊迪,在我出生時,我父親正好遇到一個來自伊迪的商人,他就這樣為我取了名字。”
“這名字很好聽,畢竟伊迪是一座富饒之城。”
“不,”伊迪薩搖頭,“在那時,伊迪并沒有那麼富饒,那時它頂著‘寶藏’的名字,卻一片困,所以在小時候,大家會用這個名字嘲諷我。‘窮困的伊迪薩’--他們總是這樣我。也許因為這樣,我一直很討厭伊迪。”
莉莉說:“我們都知道后來發生了什麼事,它遇到了辛西婭。”
“是的,直到伊迪為辛西婭公主的領地,當時沒人相信一個小孩能治理好那片土地,所有人都在質疑,還有人用來嘲笑我,他們和我說‘伊迪薩,一個比你還小的人領導了伊迪,這可太棒了,讓我們期待更加窮困的伊迪薩吧!’”
莉莉嗤笑道:“即使這世上出現過無數個昏庸的男國王和腐敗的貴族,他們也只會視而不見,繼續說人不適合當權。”
“是的,即使后來,伊迪真的富饒了,也有很多針對伊迪和辛西婭公主的流言,但那都無所謂了,”伊迪薩輕輕地呵笑了一聲,“沒有人因為過去的辱道歉,而我再說起這件事,就會被人取笑說‘那麼久遠的事你竟然還記得’然后我‘小氣的伊迪薩’。再后來,我結婚了,我逐漸習慣別人用丈夫的姓來稱呼我。那時我們住在城鎮,他不是手藝人,只能出賣自己的勞力為生,而這個世上最不值錢的東西就是勞力,所以我家總是很窮,于是我就出去幫人做一些瑣事賺錢,我還做過接生的助手,我……”
說著說著,伊迪薩忽然停了下來,看向狄賴,“啊……們睡了。”
狄賴閉著眼睛,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抱著匕首,靠著歐若拉,臉上還帶著笑意。
這段時間,狄賴長高了不,變強了,也變壯了。學會了怎樣攻擊,怎樣防守,也有了可以互相幫助的同伴。
得到了大家的關,也把自己的意傳遞給了歐若拉。
現在,已經不會再想著用匕首捅向自己了。
伊迪薩為狄賴掖了掖薄被:“莉莉,也許你沒有注意,今天,當您自然地說出‘月經’這個詞時,很多人出了尷尬的表。我們都明白狄賴上發生了什麼,可我們卻于向一個小孩說出那個詞,只能含糊地回答,尷尬地微笑。畢竟很久以前,我第一次來月經時,我也曾像狄賴一樣驚慌,可無論我問向誰,得到的都是不好的回答和嫌棄的眼神。最后順著我的流下,我卻只能不知所措地站在角落里,拿著母親一邊抱怨一邊扔過來的布條。我什麼都不懂,也不知道自己在經歷什麼,可我卻覺得自己惹了麻煩,仿佛一個恥的罪人。”
們的長輩、朋友說起月經時總是一臉嫌惡,諱莫如深。這導致們依然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卻因此卻對月經和來月經的自己產生了憎惡。
“莉莉,我沒想到你能對狄賴說出那麼多連我們都不懂的話,你不僅開解了狄賴,也開解了我們。哈,多麼可笑,我們比狄賴年長,也和月經相了很多年,可我們白長了年紀,卻依然如此無知。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是神,我很討厭自己,討厭自己的一切,我討厭月經,也討厭生育和那些、那些長在我上,被人窺伺的難以啟齒的,我渾渾噩噩地過著每一天。所以,所以那時我才……”伊迪薩捂住了臉,“啊,真是的,我到底在說什麼,真是無語次……我只是想說,如果我小時候,也曾出現過你這樣的人,能告訴我那樣的話就好了。”
莉莉忽然明白了想傾訴的是什麼,每個孩都經歷著自己的人生,但是們的過去卻總有著某些相同之。
們應該更加了解自己的,這樣才能理解自己的變化。
了解自己的不應該是一件恥的事,這也不是一件神的事。
們本就應該像呼吸空氣一樣自然地了解自己。
莉莉輕輕地嘆了口氣,問道:“伊迪薩,你為什麼沒有選擇回家?”
“……”過了一會兒,伊迪薩的聲音才從指中流出,“莉莉,您比我小,和您說這種事有點丟臉,但是……但是,不瞞您說,我一直于惶恐之中,當我幫別人照顧孩子,整理家務,搬運東西時,當我接生看見孩子從別人里出來時,當我和丈夫做那檔子事時,我都覺得厭煩,疲倦,不安,我覺得這些都是因為我是人,是我的原罪,生而為是我倒霉。我就像是一片樹葉,風吹到哪里就飄到哪里,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那里,也不知道要去向哪兒。和我睡在一起的男人就像是一個陌生人,我們一天只說幾句話,我和人流,可是我一旦和他說話,就會吵起來,太累了,太累了……最后我甚至希他不要留在家中,不要靠近我,周圍的人也都陌生而疏遠。我和整個世界似乎隔著一層……一層說不出的,明的墻壁,我不知道該和誰說我的心事、我不知道該怎樣消解自己的不安與恐懼,我也不知道有誰能理解我。我知道我應該像大多人一樣,帶孩子,照料家庭。可是我一直覺得惶恐,無論我怎樣麻痹自己,怎樣勸解自己,怎樣安自己,我甚至強迫自己不要多想,讓自己放空大腦,像個傻子一樣生活,可是沒有用,我還是會恐懼不安,對自己,對周圍,對日復一日的生活和一眼就能看到頭的未來。”
莉莉說:“但你還是在想著伊迪。”
“對,我總是在打聽伊迪的事,我覺得那里才是我的故鄉,我應該屬于伊迪,只有伊迪才是我真正應該去的地方,我把伊迪當了自己的圣地,所以我一直關注著你們……”伊迪薩深深地呼了口氣,“莉莉,也許你覺得我瘋狂又稚,那時已經有很多人被當巫燒死,有過接生經驗的我每天都于惶恐之中,當我聽說辛西婭公主被通緝時,我徹底崩潰了,我覺得伊迪就要被毀了,同時被毀的還有我自己,于是我做了這輩子最瘋狂的事--我拋棄了家庭,跑了出來……”
說完這些,伊迪薩又沉默了。
的過去應該比表達出來的還要多。
的家人可能也比說出來的還要多。
可是不想再說了,莉莉也不會問下去了。
后來伊迪薩遇到的事莉莉已經知道了,先遇到了人販子,又遇到了們。
每個同伴都有自己的過去,而這些不同的過去,又帶著一些相似的困境。
莉莉說:“所以,伊迪是你的理想?”
“之前我確實那樣認為,但是莉莉。和大家相的這段時間我是如此快樂,我原來非常討厭照顧嬰兒,但是現在我卻如此喜歡歐若拉,我甚至希我們能一直這樣走下去。所以最近,我終于明白了……”
伊迪薩說:“我的理想不是伊迪,而是自由的生活。”
“我想為自己,我想活得像個真正的人。”
伊迪薩也睡著以后,莉莉輕手輕腳地從帳篷里出來。
瑟茜坐在的帳篷外,抱著曲起的膝蓋,側過臉看著莉莉。
一直在帳篷外面。
們也知道在,畢竟沒有藏,篝火的在帳篷布上勾勒出了的影。
對們彼此來說,這種暴是一種心照不宣的禮貌。
“你們的守夜者總是盯著我。”瑟茜對莉莉笑道,“們是真的很不會藏自己的戒心。”
今天守夜的人是瑞吉蕾芙和麗薩,們坐在篝火邊,時不時看向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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