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們一個朝笑得曖昧,一個盯著眼神有些玩味兒,有些納悶,笑了笑,“早上好。”
何亮哈哈笑道:“早,我何亮,他是方澄,昨晚上認識了你家程如山和大寶小寶。”他瞧著姜琳,哎呀,真俊啊,這要是他媳婦兒,他肯定不會帶兒子們來,耽誤生弟弟妹妹啊!絕對丟老家沒商量!生一個就丟回去生一個就丟回去!
姜琳納悶地回頭看看屋里,“昨晚上?”
何亮嘿嘿笑:“是啊,你們……那啥,倆小子跑他床上來睡。”
姜琳:“我們哪啥?我們有床啊,咋去你們床上?”怎麼也想不通。
方澄看那茫然的神,道:“別聽他瞎說,你家小子起夜,回來走錯屋了。”
姜琳驚訝地看著他,“走錯?”東西看了看,這一趟排著十來間宿舍,還真別說,晚上要是出來也找不到地方。
笑起來,“多謝你們啊,給你們添麻煩。”
方澄:“沒什麼,程如山已經解釋過。”
何亮也不急著去打飯,就和姜琳聊,熱得給講這里怎麼怎麼,要注意什麼什麼,買東西去哪里,買菜去哪里,誰家別得罪,誰家你別理睬,哪個婆娘討人嫌,那個好占便宜,哪個容易嫉妒人,你長得漂亮別和說話等等,說了十籮筐裝不下。
姜琳:“……多謝你告訴我這麼多。初來乍到,我兩眼一抹黑,什麼也不懂。”
進屋拿好些花生瓜子還有糖塊出來給他們吃,“我們自家種的,這會兒還香著呢,沒返。”
方澄已經被何亮給囧得說不出話來,知道你八婆,你要不要這、麼八婆?人家是長得俊,可關你什麼事兒,你看你激得,好像你媳婦兒一樣生怕吃了虧。
他問姜琳:“你們一家子怎麼住宿舍?”
結了婚的小夫妻,一般都住宿舍,不過有孩子以后會想辦法去批兩間的,當然也看職務和工齡。
姜琳笑道:“我們剛轉過來,房子沒現的,要等等。”
方澄:“沒現的?”
他朝西邊看了看,那里是一片平房大院,住著一些中層,有些已經搬到樓上去,卻還占著下面小院子。他又扭頭朝屋里看看,小小的宿舍,單汗和姑娘在一起還行,帶著孩子的確不方便。再說,隔壁都有人,夫妻倆要辦事還真不安全,哪哪都聽得見。
小哥倆這會兒正好醒了,兩人從被窩鉆出來,也不怕冷下地蹦跶。
看他看瞅他們,大寶小臉一板,趕穿服。小寶卻笑得像傻狍子,著屁蹦噠,朝著他招手,“叔叔好。”
方澄不由得笑了笑,“睡得很香啊。”
小寶:“是啊,在部隊睡覺可安全,耗子都不敢來。哈哈。”
這時候程如山和戴國華打飯過來,看何亮和方澄在,就打招呼,給戴國華介紹一下。
方澄和他們說兩句就去食堂吃飯。
戴國華和姜琳招呼,就跟大寶小寶道:“今天有什麼安排,要不要跟著我出去耍?”
大寶:“謝謝伯伯,我們要先去外公家呢。”
戴國華:“對啊。”
吃過早飯戴國華走了,他先跑趟短途,等程如山安頓好再說。
等他走后,程如山一家吃過飯,收拾一下鎖上門,先在附近悉一下。
這里略偏僻,本來沒有公共汽車,為方便出行后來特意延2號線過來,走過去差不多十幾分鐘。2號線不到紡織廠、汽配廠,但是到無線電廠和省大等地方。
現在按站點多買車票,孩子也不免費,而是有專門的小孩兒票。
姜琳拿著一張折疊的紙,把軍區大院、軍營大院,車站,附近的國營菜場、供銷社代銷點、糧油副食品店等都給標上。
程如山沒想到才來就清這麼多,笑道:“不當偵察兵浪費了。”
姜琳:“不是我偵查的,是何亮熱,他還告訴我西邊有一片空地,我都想去挖地種菜。不知道允許不允許。”
程如山:“我問問看。”
這種基本就是你問有人一定說不許,但是你去種也沒人管,除非等真有用途需要清理,否則基本就是先來后到,種了再說。
他們去代銷店買了一些罐頭、酒水、糖果等。現在家里不賺錢,姜琳更不管他花錢,畢竟有些錢也是必須要花的。
晌午吃飯之前,程如山帶著姜琳和大寶小寶先去一趟狄明家。
他們住在西邊那一片平房院里,雖然也有樓,按照狄明的級別,可以分兩小套,或者一個大套。他老婆巫淑嫻是鄉下來的,且經歷過地震,總擔心樓那麼高,掉下去或者倒了太危險,死活不肯去。
這大院很多鄉下來的婦,大部分是正常的。有一些覺自己草變凰,恨不得洗掉所有鄉下的痕跡,最瞧不起鄉佬。有一部分恐懼變化,覺得城里人狡詐城里東西會咬人,菜也有毒,恨不得把這里變另外一個鄉下才好。
這兩撥人,在大院里互看不順眼,再加上一部分城里真正的市儈小民,整個大院家屬區,堪比前線。時常上演刀劍影、槍炮轟鳴,甚至還有各種無間道、敵后偵察等等。
男人們為此非常苦惱,簡直是不能更頭大的。
這是何亮告訴的。
巫淑嫻,聽名字是個溫賢淑的婦,實際有個外號高大全,個子高嗓門高,手大腳大臉盤子大屁大,整天里掛著要安全第一,全須全尾的比什麼都強。
姜琳檢查一下,一家人整整齊齊的,沒什麼問題。他們一起去巫淑嫻家,獨門獨院,走到門口敲敲門。
來應門的是辛連才,他是狄長的勤務兵,幫著打雜買菜跑等。
招呼一聲,他就請一家人進去,跑去匯報。
狄長還沒回來,巫淑嫻和一個老太太在家里。原本沒工作,后來狄長發現閑著整天不是打架就是張羅事兒,一幫子老娘們沒個消停,就給找了個工作,在劇團看管道。特別看不上文工團那幫子小年輕男,“一個個眼睛要長頭囟上去唻。整天盯著老狄他們這些干部,不想自己好好工作。一心想嫁個男人就飛上枝頭當凰。也不想想,咱們好不容易熬過來,沒死,沒被地震震死,沒被運弄死,熬到如今這日子,能讓們那些小狐貍撿現的?哼,還說我厲害,我要不厲害,這軍屬大院不得天天打離婚?”
老婆子耳朵聾,啊啊呀呀的。
辛連才:“嫂子,程隊長一家來拜訪,昨天說過的。”
巫淑嫻一聽這才打住話頭,從屋里出來,先拿眼把姜琳、程如山、大小寶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這眼神是習慣的審視,要用自己老辣的眼神一眼看穿他們,看看是不是和自己一道的,要是一道的以后好好提攜,要不事?哼!走著瞧!
姜琳笑道:“嫂子好,昨天我們搬過來就想上門拜訪的,只是灰頭土臉不好意思。”
看巫淑嫻雖然穿著軍,上面卻是農家的褂子,脖子上還扎著鄉下婆娘扎的圍脖,頭發也沒燙卷,土氣的頭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年紀,不過因為不善于保養,實際年齡估計應該小一些。
男人們稱呼職務,人們喜歡嫂子大姐的稱呼,這是何亮告訴的。
巫淑嫻看長得奇俊,眼神卻清亮亮的,看人也穩重一點不飄忽,心里就有幾分好。旁邊的程如山是見過的,又高又俊的一見面還想給介紹對象呢。
又看看倆孩子,長得一樣,穿得一樣,表一樣,仰著頭笑微微地看,不過一個孩子眼神有點嚴肅另外一個卻憨可。
這麼打量一圈,選擇做個熱的大嫂,笑著對姜琳和程如山道:“哎呀,你們才搬過來,習慣不?還缺什麼不,告訴嫂子,嫂子領你們置辦。”
請一家子進屋,看程如山拎著罐頭和酒,立刻道:“我說大兄弟,你這是干啥?來嫂子家還用帶東西?不興買這些城里景兒,沒意思,白花錢。”說是這樣說,卻還是收下,畢竟家里也有應酬,老狄也得給人送。
姜琳又把一布口袋的花生遞過去,“這是家里自己種的,過年炒的,這會兒還能吃呢。”
巫淑嫻一看,這布口袋做得真俊,棉布,上面還繡著一支杏花,旁邊繡著程如山的名字,口上一拉繩,這麼一拉就能封住。
“大妹子,你手可真巧哈。”
姜琳笑道:“這是我娘做的,我學呢,做得沒這麼好。”
巫淑嫻就和聊起針線活兒,“這會兒那些小年輕,有幾個會做的?都想嫁個軍,到時候有勤務兵給收拾呢。”
姜琳只聽著,并不發表意見。
巫淑嫻又說起分房子,“你不用犯愁,回頭我去給你問問,保管給你們家也分個院子。沒我們這麼大吧,起碼也有個三間房住住。”
姜琳聽何亮說過巫淑嫻不是和婆娘們掐架就是喜歡大包大攬,辦不辦得那可不一定。
也不抱希,只滿口道謝。
巫淑嫻又喊著讓辛連才加菜,留客人吃飯。
姜琳忙道:“嫂子不忙,我們要去娘家走一趟,過兩天去大學報到。等安頓好,有的是時間和嫂子聚。”
巫淑嫻就不留他們,卻拉著姜琳的手讓挑些菜去,“都是周邊菜農挑著來賣的,新鮮著呢,比菜場的好。”
其實現在菜場賣的也是周邊菜農的任務,不過一批批的總是不那麼新鮮,不如單戶農家挑過來的水靈。姜琳也不拒絕,順著的意挑了一棵白菜一捆菠菜,然后跟道謝告辭。
巫淑嫻送他們出去,對姜琳道:“你要是到那些卷,別搭理們,一個個妖里妖道的,保管瞧不上咱們這些鄉下來的。”
姜琳只管點頭笑。
正好之前諷刺姜琳的那個二十來歲的婦經過,用火鉗子燙的頭,聽見巫淑嫻的話很是不樂意。
瞪了姜琳一眼,卻也沒當面說什麼,畢竟巫淑嫻在呢。
等走過去,巫淑嫻又對姜琳道:“看見沒,整天把自己當太太呢,兩口子上躥下跳的活。”
姜琳自然不接話,等巫淑嫻一句話說完,就禮貌地告辭。
巫淑嫻讓有空就過來玩兒。
大寶小寶雖然不耐煩唧唧歪歪,卻很禮貌地朝擺手,“阿姨再見。”
巫淑嫻還給他們糾正,“以后就大娘!”
大寶小寶立刻改口大娘,大娘再見。
走遠了,姜琳長舒了一口氣,大寶小寶也舒了一口氣,程如山沒異樣,卻笑了笑。
他垂眼看姜琳,忍不住抬手了的頭發,“不用想太多,就和在家里一樣,好相的就,不好相的咱們不。我們不靠他們吃飯,不必特意結。”
姜琳點點頭:“我知道啦。”雖然這樣說,總歸還是要注意,在軍區大院這種地方,和鄉下自然不同,各種關系不可能不注意。當然,也不懼的,畢竟他們也沒那麼大的野心要如何如何,自然也不必委屈自己。
回家簡單做點晌飯吃,程如山去借邊三托車,姜琳和大寶小寶收拾一下。
就在這時候,那個卷頭發婦“路過”他們宿舍門外,冷笑道:“才來就削尖腦袋鉆營,金剛鉆托生的?”
姜琳反相譏:“素不相識,見面就惡意指責,不是蠢就是壞!”
斷定這不是什麼大干部家的婦,領導家的婦不會這麼掉價沒教養找個陌生人拌。
“你說話咋這麼惡毒?你不知道我誰?”婦眉頭豎起,聲音尖利幾分。
姜琳:“你多了不起我應該知道你?有本事先把你的臉印在錢上再說這話。”
不怕閃了舌頭!我怕不是吃飽了撐的,認識你個有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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