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麻,你對我麻啊?”梁鐵峰卻跟較真了,“你說考大學,我支持啊。可咱說好考家門口的,說好的。你呢?你其實就是想逃走吧,你厭煩我們,你恨我,你……”
“你還是冷靜一下吧。”姜敏推他,“你娘藏我通知書我并沒怪,我也是自愿不上的。你不用因為這個覺得疚,你沒錯,是我報名的時候高估了自己,覺得肯定能考上那個最好的大學。我真的沒想回娘家那里去上大學,不過就是報一下而已,再說一個專科嗎,我也看不上。”
聲音很理智很輕,一點都不生氣,似乎還在安他。
越這樣,他就越難越生氣,他寧愿跟他發火。可從來不跟他發脾氣,對他就和村里那些老婆子說的一樣,男人人就是搭伙過日子,還想干啥?
雖然嫁給他,可心里一直藏著那個男人,他知道!恨他,卻從不說怪他,他就更加難。
姜敏拿了酸菜要走,卻聽“咚”一聲,嚇得趕回頭,就見梁鐵峰拿頭用力地撞墻。
“梁鐵峰,你住手!”姜敏沖過去,抬手去勾他的頸,“你瘋了嗎?”
“你要是走,我就瘋了!”
“我不走,我不走,我真的不走。我早就說過,我嫁給你,就是一輩子嫁給你。有孩子有家,這輩子都不會離開的。你為什麼不信啊?”
梁鐵峰兩眼通紅,他撞得太用力,腦門當時就青腫了一塊,“你真的不跟他們回去?”
姜敏點頭,“不回不回。”抱著他強壯的,“不回,真的不回。你對我妹妹好點,他們住幾天就走了。”
人生的路都是自己走的,每一個選擇都是自己做的,既然當初嫁給他,不管因為什麼,也沒有辦法再反悔,也不能拋棄他。
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和選擇負責。
梁鐵峰抱著,死死地抱著,生怕失去。
過了幾分鐘,姜敏:“快回去吧,妹妹他們該笑話了。”
掙開,趕眼睛,又去拽了幾個辣椒,讓梁鐵峰拿著酸菜回去。
程如山已經回來,姜琳正靠在他懷里吃山丁子,深秋摘來囤著的,小山楂大小,紅的黃的,吃起來酸酸的,帶著一點味。姜琳覺得很好吃,就讓程如山給剔核,咬一口,“啊,好酸,好好吃!”剩下那一半就塞進程如山里,“好不好吃?”
程如山抿了一下的指尖,垂眼看著笑,“好吃。”
姜敏和梁鐵峰倆人正好進來,看到他倆卿卿我我的樣子,梁鐵峰覺得特別礙眼,恨不得給他倆趕走。姜興磊被程如山趕出去溜達悉環境,讓他一個大青年不要窩在屋子里。
姜琳看他們回來,趕坐正,“這個好好吃。比山楂好吃。”
姜敏笑了笑,“還有呢,等你走的時候,我去給你買些帶上。”
姜琳:“你眼睛怎麼啦?”看姜敏眼睛腫了一圈,因為皮白,能看出很明顯的一圈嫣,這一會兒這是哭了?蹭得站起來。
姜敏趕道:“辣椒辣的。那屋里為了積酸菜,封著窗戶黑燈瞎火的也沒個燈,你姐夫撞了頭,我給他看。我自己一著急忘記剛撕了辣椒,不小心了眼睛,辣得夠嗆。”
姜琳扭頭看看梁鐵峰,他卻轉不給看,而且戴著帽子也看不見什麼。
姜琳才不信,不過也不會非要拆穿人家,畢竟都是大人,不能太難堪。
……
晚上吃鍋子的時候,姜敏的同事沒來,倒是梁鐵峰帶來幾個人,他們有帶酒的,有帶煙的,還有帶其他吃食的。
一屋子人吆三喝四,吃吃喝喝。
大冬天,門窗都盡量閉,他們還煙,呼吸有些不舒服。
“姐,我出去走走,你陪我唄。”姜琳之前吃了烤魚不怎麼,剛才吃了點酸菜,幾塊的就飽了。
外面已經黑了,冷得很,姜敏也不想真帶出去溜達,就要帶去晚上住的屋子安排一下。
程如山讓姜興磊在這里吃飯,他陪姜琳和姜敏過去。
梁鐵峰看到,喊道:“媳婦兒,你干嘛去?這麼多朋友過來幫忙招待貴客呢。”
他喝了不酒,說話也放得開,嗓門都大起來。
姜敏:“我送妹妹過去歇歇,兩天火車很累人的。”走了兩步又忍不住道:“你們小點聲,點煙,嗆死個人。”
就有人笑道:“好的好的,不,別嗆著大學生。”
外面夜空深邃,繁星滿天,清得跟浸在水里一樣。天氣卻冷得讓人抓狂,呼吸進肺子里的空氣跟帶著刀鋒一樣。
進了屋里,爐子、火墻、火炕都已經燒起來。
姜敏笑道:“別看你姐夫大老,其實會照顧人的,都給燒好了。琳琳快了鞋上去熱乎,離墻面遠點,燒得有點燙。”
程如山過去把帶來的鋪蓋打開,自從家里有條件,姜琳出門都不睡別人的鋪蓋。
姜琳:“姐,這麼冷,你來了多久習慣的啊?”
姜敏:“不是土生土長的,一輩子也不習慣。不過,差不多就行,反正這種晚上我基本不出門,太冷。”
程如山去灌水,把水壺坐在爐子上,坐了兩天火車,姜琳不住,晚上肯定要洗。
姜琳拉著姜敏在里屋說悄悄話,問姜敏:“姐,我姐夫打你了?”
“沒的沒的,琳琳,你可別誤會。你姐夫看著兇,他對人好的,更沒過我一指頭的。”姜敏趕解釋免得擔心。
“那你晚上真不陪我?你們家地方很小嗎?要不我和你家去吧。我看看小萌和小軍。”
姜敏:“明天我帶小萌小軍來,晚上一起住這里。你急啥啊。”了姜琳的鼻子,“也是倆孩子的媽了,還跟小丫頭一樣急脾氣。”
九點多,那邊終于散了,姜興磊過來休息,梁鐵峰接姜敏回家。
姜敏給姜琳飯票,明早直接去食堂打飯吃,想吃多打多,不用省著。
姜敏和梁鐵峰回那屋去收拾一下。收拾差不多,梁鐵峰:“你留下陪你妹妹吧。”
姜敏:“說好了,明天我帶小萌和小軍過來。”
梁鐵峰:“你留下吧,免得說我霸道管著你。”
“快走吧,我看你喝多了。”每次都這樣,要求干什麼他立刻反對,又怕不高興再給一個方案,等答應了他又同意之前的要求,說不想讓不高興。
梁鐵峰看是真的要回家,就沒再說什麼。等他們到家已經十點,整個靠山屯都陷一片沉寂,只有數人家還亮著燈火。
靠山屯不大,也就三四十戶人家錯落安頓,家家戶戶都是半畝到一畝地的大院子,木籬笆墻。
姜敏打開手電筒,推開籬笆門讓他把邊三托推進去。
這時候屋里燈亮了,傳來梁老婆子的聲音,“你們回來啦?”
姜敏應了一聲,“娘怎麼還沒睡?”
“哎呀,你們不回來,我哪里睡得著啊。你們要是一宿不回來,我就一宿睡不著,一年不回來,一年睡不著。”梁老婆子一邊說一邊咳嗽起來。
姜敏進屋點了油燈,先去里屋看看倆孩子,問問晚上吃的什麼。
梁老婆子:“吃得好著呢,咱家又不重男輕,小萌和小軍吃一樣的。我給燉的酸菜片條子。”
姜敏了小萌,上瘦瘦的連點也沒有,“娘,我和老梁都賺錢呢,夠吃的,你別省。”
“不省不省,咱家可不重男輕。我說你怎麼還老梁老梁的,都和你說一百遍你他小梁。”梁老婆子笑著,“鐵峰才三十,老梁老了。”
梁鐵峰今年三十五,在場部都他老梁,只有十幾歲的才小梁。
姜敏也不和講道理,說什麼就是什麼,老婆子年紀大,要是不順著,能念叨一宿。
姜敏答應了,又看看小萌和小軍的作業。
小萌今年八歲,小軍6歲,都在旁邊連隊上小學。小萌學習認真,小軍就調皮得很,這作業和鬼畫符一樣,還把小萌的畫了好一片。
姜敏:“娘你盯著點小軍,你看他自己不學還給姐姐搗。”
梁老婆子:“有什麼關系啊,不就是個作業嘛。這讀書不讀書有什麼用?還不是得過日子?我看小萌也大了,不用非得上學,在家里做個飯……”
“娘,別的好說,這事兒沒得商量。”姜敏語氣有些強。
梁老婆子撇撇,“我就這樣一說,不是怕你們兩口負擔重?你一個人還得天天上班,累不累?你看屯里娘們,大冬天在家里打個麻將、個大煙袋、嗑個瓜子,多好?小萌大了也能帶孩子,你再生個就能看。”
姜敏不樂意聽,卻也不和頂,不是怕,是怕嘮叨。梁老婆子要是被人頂了沒說痛快,得變著法兒地把話說痛快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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