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氏的臉也不像之前那樣紅潤了,不過兩天的功夫便憔悴了不,著滿面的愁緒:“娘娘,太后娘娘讓您過去呢……”
邵循一時沒有,伍氏便嘆了口氣道:“娘娘啊……”
這是皇太后,也不是一般可以隨意說避就避的老人,邵循最終還是慢慢的跟著伍氏走了回去。
太后就坐在邵循方才做的位子上,厚重的黑狐裘披在上,手裡是銅質的暖爐,當聽到聲音的時候抬頭的一瞬間,即使邵循已經有了準備,還是被頹敗的神和蒼老了許多的面容所震驚了一瞬。
“給太后娘娘請安。”邵循斂下驚,俯行了禮。
太后勉強出一個笑來:“坐吧……”
邵循坐在一邊,低著頭不說話,一時間沉默尷尬的氣氛蔓延開來。
最後還是太后先道:“幾天不見阿棠了,抱過來我瞧瞧吧。”
邵循便將孩子給伍氏又到了太后懷裡。
趙若棠跟祖母相當稔,一點也不彆扭,更察覺不出大人間的心結,還趴在太后懷裡“咯咯”的笑了幾聲。
太后的神和了起來,著孫細的頭髮:“……這孩子投生在你肚子裡,是個有福的,將來一定事事遂順。”
邵循沒說話,只是過了一會兒道:“孩子沉,還是給娘抱著吧。”
太后點點頭,有些不捨得將趙若棠抱給了秦氏。
“事……我都知道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經過了最難接最痛苦的時候,太后說這話的時候雖然無比緩慢,但是總聽上去還是平穩的,並沒有多麼歇斯底里。
“臨了臨了,還是沒能逃過這一劫,阿博走了,阿婷……也不在了,也不知道我這老婆子還能活幾天。”
邵循著才輕聲開口道:“您子一向健康。”
太后發白,雙頰卻有著怪異的紅暈,平時打理的閃閃發亮的銀髮已經灰了大半,若不是親眼所見,大概不會有人知道原來神上的打擊,可以讓一個人的狀態在這樣短的時間裡衰落至此。
縱有千般錯,對待邵循一直是個和藹的婆婆,在兩個孩子那裡也是慈的祖母,邵循縱然心結難解,也不至於看到這個樣子還無於衷。
太后搖搖頭,頓了許久之後,有些艱難的開了口:“我知道……你們都怨我。”
邵循沒反駁這句話也沒有出言安——這要怎麼說呢,說他們沒有怨,這又怎麼可能呢?
太后沒忍住掉下淚來:“可是、可是你也是兩個孩子的娘了,若你遇上這樣的事,又怎麼能夠眼睜睜的看著……看著他最後一脈就此斷絕……”
邵循原本打算默然不語,但是此時卻抬起眼來,抿角看著太后半晌,還是沉著聲音問道:“那就可以肆無忌點的傷害自己另一個孩子麼?”
太后未嘗不知道這一點,但是仍忍不住含著淚深嘆了一口氣:“我當時只是想,他都已經是皇帝了……”
“那就不是您的兒子了嗎?”邵循面上的表有些繃,直言反問道:“這也是理由?若是陛下和您的長子易地而,您難道會因為懷憫太子得到了皇位而陛下沒有,也這樣全心全意為陛下著想麼?”
太后闔了闔已經佈滿了皺紋的眼睛:“我一樣會盡最大的力氣,保住他唯一的孩子。”
邵循沒有被這句話打,搖頭道:“但是您絕對不會瞞懷憫太子,也不會對恪敬公主溺到這樣的地步。”
太后睜開眼怔然的看著邵循,邵循忍不住提高了聲音:“難道不是嗎?您會忍心在他失去父親,被兄長和妻子一同背叛時,再以母親的份去傷害他,讓他為一個真正的孤家寡人嗎!”
“您怎麼可以……怎麼忍心這樣對待他!為人母,就可以在兒子的心口裡剜嗎?!”
想到皇帝在比現在還要小幾歲的年紀,在經歷驟變,一夜之間失去大半的親人被迫承擔上尋常人幾乎可以滅頂的力,還發現了期待已久的第一個孩子是妻子和親近的兄長通所得。
再以怎樣沉默的眼神和姿態來面對對那個孩子百般溺、幾乎逾生命的母親。
相比之下,邵循自己家裡的那些小事真的可以算作蒜皮了。
“貴妃娘娘!”看著太后一瞬間更顯頹然的神,伍氏忍不住出聲懇求道。
太后擺了擺手,想開口說麼麼卻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伍氏連忙幫著拍打的脊背,好一陣才緩過來,抬頭看向邵循有些泛紅的眼睛,帶著三分苦笑道:“我瞞是怕說出來他會要了楨兒的命……我賭不起啊。”
不瞞著懷憫太子是理所當然,選擇瞞皇帝卻是因為不信任。
邵循用手指用力的抵住側頭,希以此來緩解心裡的強烈難過,尖銳的問道:“您是親生母親,難道就不了解自己的兒子嗎!”
在太后這樣的瞞偏向之下,皇帝都能忍著恪敬公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長這麼大,由此可見他對懷憫太子的並不是眾人猜測的那般淺薄。
要是當初太后選擇向他坦白,對他付出哪怕對長子一半的信任,皇帝也一定會如所願護著趙若楨平安長大的,可是太后偏偏就要幫著懷憫太子和蘇氏瞞這樁醜事,為了趙若楨的地位還會去維持蘇氏的地位……這看在皇帝眼中,究竟是一副怎樣的景?
還有鄧妃,太后居然著喪子的兒媳婦跟私生和睦相,想要以此藉自己的憾,最後積年累月,一點點積攢下來的痛恨蠶食著鄧妃的心,讓對藺博下手的時候幾乎沒有猶豫,乾脆利落到彷彿這孩子是蘇氏本人。
“就算對懷憫太子,這樣做有麼麼好,為了得到藉,無底線的縱容著他兒,教養孩子,本就該以長遠為計,這樣縱容溺,真的是為了好,還是滿足您自己呢。”
邵循說到這裡,話里便不由自主的有些尖銳,但是太后知說的竟然都是實。
“你知道麼?”太后的脊背塌下來,喃喃道:“楨兒可能活不長了……”
在邵循看過來時,無比緩慢又無比平靜的道:“永興伯夫人剛剛傳來的消息,說自那天出宮後到現在一口水食也沒進,即使強灌進去的參湯也會吐出來,除了駙馬誰也不見,不見公婆,不見我……當然見不到蘇氏,若是見到了,說不定又是一個催命符。”
這個消息邵循竟然一點也不意外。
趙若楨本來就是這麼一個人,因為嫡出的份極端自傲,又因為蘇氏的失寵而極端自卑,兩者匯出無比敏的格。
這份是最引以為傲的地方,幾乎可以算是立之本了,一旦失去,並且知道自己不僅不是帝后所出的嫡公主,還是叔嫂通得來的生,就連庶出的弟妹遠遠比不上,如果能咬牙活下來,才是出人意料的事。
這是幾乎算是鄧妃一手為設計好的路了,到現在也沒有一一毫的偏差。
“這都是報應……”太后眼中兩行濁淚順著蒼老的面頰流下來:“也是阿婷的詛咒,讓我費盡心機想要保下的的一個都留不住,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離我而去……那孩子上不說,其實最怨的就是我了吧……”
“還有你和皇帝……”年老的太后眼帶哀求的看著邵循:“沒有父母能夠對所有的孩子一視同仁……讓皇帝原諒我吧,看在我也不剩幾天活頭的份上……”
沒人能對一個這樣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口出惡言,但是邵循能做到的極限就是這個了,至於原諒……
的淚不經意落下一滴,邵循飛快的拭去了:“人心是生來就有偏有向,但是再怎麼偏向也都是親生的骨,不該一個是心頭,一個就是草芥……娘娘,您沒有對不起我,不需要我的原諒。”
“至於陛下……我有麼麼資格替他原諒這樣、這樣傷害他的母親?”
邵循忍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哽咽了一下:“抱歉,娘娘,我、我得對得起他……”
站起來,在行禮的時候是將眼淚咽了回去:“請恕臣妾失禮,臣妾有些難,這就告退了。”
看著邵循退了幾步,但著宮人們離去的背影,伍氏眼裡也有些發酸:“娘娘,奴婢去將貴妃請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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