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今日的配菜甚是富。

除了昨天的黃燜，還有一份澤鮮艷,形如塊的魚香茄子。

再瞧米飯上，居然放了一勺凝固的米白的豬油，豬油上灑了蔥花和醬油,旁邊堆著一堆豬油渣。

藺皺眉：“這是何？”作為丞相家生慣養的嫡子,沒見過豬油實屬正常。

謝珣外出遊歷過,多知道一點：“豬油。”

藺驚訝道：“豬油放米飯上做甚,還是生的！”

謝珣跟看傻子一樣看他：“豬油還分生不生嗎？”

藺家雖然從藺丞相那輩起就不吃豬,但藺還是知道炒菜還是得用豬油,不過這麼一坨豬油擱米飯上……

他瞄著謝珣的臉,喲,小夫妻吵架啦？

謝珣並不知他所想，倒水，盒蓋，過一會兒水開始沸騰，蒸氣慢慢蒸熱飯食。

揭開食盒，菜的香氣撲麵而來，最吸引人的當然是黃燜的鹹鮮味和魚香茄子的甜酸味。

但藺還是忍不住把視線投到米飯上，潔白晶瑩的豬油已完全融化，給飽滿的米飯裹上了一層亮澤的油，謝珣用調羹拌了拌，醬油、蔥花、豬渣和米飯融為一，清淡，卻人莫名好奇其滋味。

謝珣也有些懷疑豬油拌飯的味道，試探著舀起一勺放裡。

“怎麼樣？”藺地看著。

很難以形容的味，明明隻是簡單的豬油，融在了米飯裡卻有種油香清鮮的味道，或許是因為蔥花去了膩味，也或許是因為醬油提了鮮，滿的油香味，簡單平凡的吃法卻有極大的滿足。

醬油是薑舒窈特地熬過的，帶著甜味，鹹香醇厚，輔以豬油的油香氣，隻有一個“香”字可以形容。

他將油渣嚼得“咖嚓咖嚓”響，平民百姓孩子眼裡珍貴的豬油渣對於他來說卻是第一次食用，脆脆的，有點，一咬就化開了，油香氣在裡迸濺，越嚼越有味。

“嗯。”謝珣點頭，把試菜當做一件很嚴肅的事，慢慢品味這滋味兒，準備回去細細與薑舒窈匯報。

“是好吃還是難吃呀？”藺急死了，越是簡單的飯菜他越好奇，於是舉起調羹，對謝珣道：“我這調羹還是幹淨的，給我吃一口行嗎？”

兩人出高門大戶，用膳禮儀基本等於刻在骨子裡的，但這些時日午膳的蹭飯讓藺早就忘了規矩，反正從謝珣碗裡摳出來的就是香。

“唔。”謝珣把飯盒推到他麵前，兩個人就像兒園分食媽媽心便當的小朋友，商量著讓藺挖走了三分之一。

藺吃了一口豬油拌飯，一瞬間瞪大眼。

他不是沒吃過山珍海味，頂級佳餚，但有些滋味兒是細的食材和烹調方法做不出來的。

比如這豬油拌飯，嚼啊嚼，油香滿口，豬油渣沾上了醬油的鹹甜味，熱乎乎的，吃得滿心歡喜。

藺忽然有些慨：“農家人平素就吃的這種口味的飯食嗎？”

謝珣道：“這份飯食做起來不難，但一是取個巧思，二要靠醬油提味，農家人應該不會這樣做。”

藺點頭，又問：“怎麼你家夫人突然想起來做這個了？”

謝珣隨口答道：“林家打算開食肆。”

“哦——啊？！”藺咂咂，還在品味殘留的油香氣，慢了半拍道，“林家？你夫人？”

“正是。”

比起其他有的沒的的想法，藺第一反應是問道：“你同意？”

“我有什麼不同意的？”

高門大戶家的主母夫人很有下廚的，平日最多就是煲個湯，這樣端給夫君也要被稱一聲賢惠。廚藝這種事和們毫不占邊，所以謝珣說他帶的飯是薑舒窈做的時，藺一點兒也不相信。

如今這門手藝要拓展到開食肆了，這就有些莫名了。

“這些食譜是林家請的大廚還是你夫人做的？”

“當然是我夫人。”

藺皺眉：“所以你夫人要把自個兒琢磨的食譜給大廚，然後開食肆賣給百姓，而不是開酒樓賣給貴族？”

“嗯。”謝珣沒覺得有什麼不對，愉悅地喝一口黃燜湯。

藺著下，緩緩搖頭，語氣有些遲疑：“這……不太合適吧？”怎麼說呢，有些紆尊降貴。

謝珣挑眉看他。

“林家富甲天下，不差這些錢吧。”他委婉地說道。

謝珣和藺出顯貴，但經歷不同，想法上也有出。藺是生慣養的公子哥，謝珣卻是年老，從小就沒被縱過，十歲那年拜了致仕丞相為師之後，跟著師父外出遊歷，襟開闊了不。

“自是不差。”他道，“你認為烹飪食是為了什麼？”

藺道：“吃啊。”

“人是隻想飽腹，飽腹後便想著比飽腹更上一層。你我從小到大什麼食沒用過，每日晌午還不是要盯著一盒飯菜用，何況是於吃食上並不講究的百姓呢？”

藺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畢竟不是蠢人，一點就通，看謝珣的眼神也古怪了起來。做生意可不就是賺錢嗎？但撇去錢財，站在百姓的角度謀劃這門生意，實屬難得。

他心中歎，與謝珣極為稔，有些話也就直說了：“我曾聽過、見過薑氏的荒唐，覺得配不上你，嗐，何止配不上你呀，整個京城……咳咳，沒想到終究是我偏見太深。”

謝珣鼻腔裡發出“嗯？”的哼聲，臉上表不變：“見過？你細細道來聽聽。”

“哈哈。”藺幹笑兩聲，他是瘋了才會在謝珣麵前嚼他妻子的舌，“我說溜了，沒有見過，隻是人雲亦雲，要不得要不得，慚愧慚愧。”

他扯開話題，試圖筷子夾一塊兒黃燜，被謝珣擋住。

“不給。”謝珣聲音冷淡道。

霍！有好戲看啦。

周圍的人齊刷刷轉過來，剛才他們也沒聽兩人說了什麼，但這聲“不給”卻是極其的清晰。

嗐，就說嘛，藺好歹堂堂丞相嫡孫，每天往人飯盒裡搶食，像不像話呀。

他們雖然饞，但也沒有厚著臉皮去蹭呢。

謝珣抬頭，所有人眨眼間轉回腦袋，又悄咪咪地看著這邊靜，眼珠斜得快掉出來了。

瞧著謝伯淵好似有點小生氣呢？雖然他這幅萬年不變的冰雕臉看不出什麼來，但眾人就是覺得謝珣不爽，呃……隻是這姿態這語氣，跟他們家裡才開蒙的小侄子也沒什麼區別吧。

藺懵了：“這麼多呀，給我一塊兒。”

謝珣又擋。

“不。”幹脆利落吐出一個字。

藺後知後覺有點會到了謝珣的心思，委屈看著他。

謝珣垂眸，表不變：“不許吃。”

好吧，這算是懲罰他剛才口無遮攔了。

藺乖乖道歉：“我真是無地自容，吃著嫂夫人做的飯還說些冒犯的話，希伯淵不要往心裡去，我對嫂夫人別無惡意。”

謝珣吃了幾口湯拌飯，等藺被他冷臉嚇得額頭快冒汗了時，才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藺哪敢放肆，乖覺地舀了一小勺魚香茄子到碗裡。

魚香茄子澤鮮紅，芡稠味濃，茄子切大塊，下過炸過，表皮變了淺淡的金黃，看上去倒似一般。

藺聞到這悉的甜酸鹹味，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天的魚香，頓時胃口大開，往裡塞進一塊魚香茄子。

茄子裡燙，表皮卻有些嚼頭，炸過的外皮充分吸收了糖醋，泡泡漲，一口下去酸酸甜甜的滋味在裡炸開，有點鹹，正適合下飯。

他趕忙舀了一大口米飯口，芡濃鬱，配合香彈牙的米飯正正好，除去糖醋的酸甜鹹香，切厚塊的茄子也保留了本的清香味。

他一邊嚼一邊點頭：“這茄子吃起來比也差不了多。”

暗紅的芡浸米飯中，稍稍拌勻，濃稠鹹香的湯包裹著白皙晶瑩的大米，口頰生香，鹹淡適宜，酸甜微辣，是這樣用湯下飯就足夠味了。

藺把米飯刨完，這才記起正事：“對了伯淵，嫂夫人家的食肆什麼日子開張？設於何？”

剛才支稜著耳朵的眾人心一提，你看我我看你。▼思▼兔▼網▼

謝珣道：“我不知道，這是我夫人娘家的生意，我怎麼會知曉細節？”

藺撇，旁邊聽的同僚們放下勞累的耳朵。

謝珣不不慢地吃著噴香的飯菜，語氣平淡道：“我也就是平日裡幫夫人試試菜而已。”

……而、已？

聞著滿屋子讓人垂涎滴的菜香，看著謝珣麵前富味的菜品，眾人不約而同地在心裡嗬嗬了一聲。

當天下午膳房的小宮洗著筷子，驚奇地“咦”了一聲，悄聲對旁邊的小夥伴說道：“這東宮大人的牙口可真好，你瞧這竹筷，居然咬出了牙印。”

第40章

謝珣下值回來時，踏院門後便看到院中薑舒窈常乘涼的地兒放了張桌子。

他走過去一看,桌上全是薑舒窈寫的菜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