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辰歪了歪小腦袋,認真消化完蘇太太的話,片刻后,有些激的道:「大夫,苦,好苦……」
是想起蘇婉嚇唬他吃多了糖會生病,要看大夫,還要吃很苦的葯的事了,若蘇婉在這裏,就知道小傢伙這麼激,絕對不是擔心生病了要看大夫,分明是幸災樂禍,一直不讓他吃糖的麻麻,要吃據說很苦很可怕的葯了。
然而蘇太太卻生生誤解了,抱著小傢伙道:「是,你娘生病了要看大夫,葯很苦很難喝的,所以咱們讓你娘好好休息,千萬不要生病,好不好?」
小傢伙搖著頭,裏激的道:「大夫……大夫……」
對於「懂事」的小外孫,蘇太太又憐又無奈:「現在還不用大夫,等你娘委實不舒服了再喊來。」
小傢伙點點頭,表有些憾,蘇太太卻沒瞧見,轉頭抱著他出去了:「咱們去用飯了,不等你娘啊。」
宋良辰的早飯是魚片粥,有蛋還有豆漿,東西多,分量不大,剛好夠填飽小傢伙的肚子。
不過蘇婉不在,蘇太太疼起孩子來又沒有原則,愣是被他多要了兩勺糖加在豆漿里。
自來不喝豆漿的宋良辰抱著杯子,咕嚕咕嚕喝了個底朝天,還沒,就知道指著糖對蘇太太比劃:「長,藏……藏起來……」
蘇太太忍俊不,笑咪咪的道:「好,藏起來,不讓你娘知道。」
眼看著蘇太太鄭重其事的把糖教給丫鬟,讓人放好,宋良辰高興了,趴在蘇太太膝蓋上拍馬屁:「外婆好!」
「你個小人。」蘇太太樂得不行,一把將人抱起來,「咱們去玩了。」
小傢伙這時候卻不願走了,吃飽喝足就要找蘇婉了,他其實已經很哭鬧了,只是他一旦鬧起來絕對人頭疼,大有誓不甘休的架勢,畢竟小霸王不是白的,比宋家所有人都霸道,蘇太太沒轍,眼看著小傢伙開始委屈的扁,忙問小綠:「什麼時辰了,婉婉可有醒來?」
「小姐還未有靜。」
蘇太太轉頭看向宋良辰,彷彿知道要說什麼,宋良辰剛放下的又開始扁起來了,大有張口就要嚎的架勢,蘇太太連忙哄道:「別哭啊小乖乖,外婆這就帶你去看你娘,不過你娘要是還起不來,咱們自己去玩好不好?」
宋良辰既沒點頭也沒搖頭,板著小臉不說話,蘇太太只得抱了他去蘇婉屋裏。蘇婉睡得並不沉,聽到聲音還翻看了他們一眼,又閉上眼睛了。
宋良辰一瞧見蘇婉,就掙扎著要從蘇太太上下來,蘇太太不敢狠攔,只得慢慢將他放下來,雙腳一地,宋良辰就如炮仗一般沖了出去,撲在蘇婉床上:「娘親。」
「嗯。」蘇婉回了一聲,仍閉著雙眼,卻手了宋良辰的頭,兒子心好的時候才會這麼甜膩的喊娘親,同時小傢伙心好也代表著好說話,蘇婉懶洋洋的哄道,「寶寶乖,讓娘再睡會兒。」
宋良辰果真意外的配合,不像平時一般鬧騰,非要蘇婉起來不可,反而雙眼亮的掀開蘇婉的被子,一骨碌鑽了進去,小子進蘇婉懷裏,蘇婉也順勢摟住他,臉在他額頭上蹭了蹭,「乖,陪娘睡會兒。」
小傢伙雙眼亮晶晶的點頭。
蘇太太卻冷不丁把杯子掀開,宋良辰立刻抬頭警戒的看著,似乎生怕外婆使壞把自己抱出來,蘇太太哭笑不得的道:「良辰裳鞋子都沒呢。」
蘇婉困意十足,抱著小傢伙就沒撒手,只道:「給他把鞋了便是。」
「行罷,你先睡,我來弄。」
蘇太太麻利的給宋良辰了鞋子,又將他們的被子蓋好,抬眼瞧見宋良辰手指卷著蘇婉的髮,玩得不亦樂乎,又輕輕拍了拍他的頭:「乖乖的,別把你娘吵醒了。」
十月中旬,得了閑的宋有福親自駕車去清遠縣把孩子們和李氏接回來,他們回京里住的時間並不固定,上店裏或者葡萄酒場忙的時候,便沒空去接他們回來,但若家裏閑下來,接他們回來的次數也勤些。
不過這次接他們回來卻有別的事。
因著送有福帶著孩子們進京也有小兩年了,如今京里穩定下來,葡萄樹都種好了,每日都有兩班長工守著,就等著結果子,而山下的莊子也已竣工,酒場的工一應俱全,來年葡萄就能招人來幹活了。算下來年底倒沒宋有福什麼事。
宋有福如今便琢磨著,他們自來沒離開爹娘這麼久,雖三弟每月都會寄家書回去,然孫子們也都不再膝下承歡,爹娘未免擔憂寂寞,大哥想是也念著侄子們的,又瞧見孩子們過年從進臘月到元宵過後都不用進學,這一個半月的時間,他們趕了自家的馬車回鄉,時間上倒也有餘裕。
宋有福與宋子恆商量后,便決定今年拖家帶口回去過年,其實宋子恆也想回去,卻被宋有福攔住了:「良文他們倒還好些,年歲大了,從小子骨也結實,良辰卻才幾歲?此次回鄉長途跋涉,馬車顛簸,小孩兒如何守得住,三弟快歇了這念頭罷,你若執意如此,豈不是爹娘揪心?」
委實是夭折的小孩太多,宋良辰這個年紀還不能人完全放心,宋有福這般說,宋子恆便猶豫了,宋有福又道:「明年三弟要換職,若被外放出去,到時順道回鄉探爹娘,豈不正好?」
被這樣一說,宋子恆才打消回去的念頭,二哥代自己向爹娘他們告罪,又決定今年送回去的年禮再厚上兩,而此時接宋良文他們回來,卻是為了給他們量裁,必要趕在他們返鄉之前,把過年穿的新裳都備齊了。
李氏聽得丈夫一說,都愣了,有些奇怪道:「咱們真回老家過年?」
宋有福決定親自來接,就是因為擔心李氏不滿意,當著大夥兒的面又鬧,豈不大家難看?這才提前來,就為了先跟吱個聲,此時見得李氏的反應,便皺眉問:「你不樂意?」
李氏心說還真有些不樂意,本來嘛,在京里過得多好,年節里有各家太太,侯府爺表爺這樣的貴人來家走,雖跟貴人們說不上話,然多見見世面也是好的。
是以,自來了京里以後,李氏自認為份大不同,委實有些瞧不起老家那些鄉野村婦。此外,在京里過年還有好,蘇氏再像去年那般懶,將給老家置辦年禮的事兒給去做,豈不是又能刮下數十兩銀子來?李氏就等著年底撈一筆,聽得丈夫這麼說,委實意外的。
不過更李氏意外的是,那人竟然不是胡說八道?
宋有福聽得李氏輕聲嘀咕,問道:「你一個人說的是啥?」
李氏不是個綳得住的人,一臉神的湊到丈夫旁邊,道:「前幾日我帶了李媽去買菜,一回家就被個年輕的子攔住了,說家主子是什麼郎的——反正就是個很大的,我沒記清楚什麼名字,但聽說是個正二品的大,朝中重臣呢!」
宋有福擰眉,接連追問:「正二品大的家人找你作甚?那丫鬟可說了什麼?還有,可有報出家主人的姓名?」
「我就知道好像姓柳,至於為何找我……」李氏忽然笑了,「嘖嘖,這大家閨秀可真人跌破眼珠子,我先還以為是胡說八道,並不當真呢!」
「賣甚麼關子!」
被丈夫瞪了的李氏也不介意,他越是這樣,越代表他對這話題興趣,李氏的八卦瞬間得到滿足。
「說是他們家主子瞧中了三叔,想招為婿,我就奇了,三叔都有妻有子,雖弟妹不夠賢惠,但也沒做太出格之事,不至於三叔休了另娶罷?便問是不是弄錯了。」
宋有福皺眉,注意力都在李氏說的那柳家上頭,倒真沒注意的用詞,只問:「那丫鬟怎麼說?」
「連三的姓氏和字都念出來了,咱們宋家村的位置,咱們京里的大宅子,還有三叔是何時考中狀元的,都說得一清二楚,不能夠弄錯人罷?」
宋有福近日跟著蘇老爹常跑外頭看生意,如今一聽李氏的話,瞬間將找錯人的可能排除,下意識想到:「能這般清楚咱們家的事,怕是找不人打探過了。」
李氏聞言又愣住,吶吶道:「咱們村子,除了咱家人,其餘可沒人在京里,如何能打聽這麼多事出來,莫不是去過咱們老家了?」說完又搖頭,「不至於罷,那大家閨秀的姑娘,又不愁嫁,何至於這般盯著三叔?」
「不是查過,也不會知道你在清遠縣了。」宋有福沒那麼樂觀,皺眉道,「你仔細想想,那丫鬟可還說了啥?」
連自家都被打探過了,李氏這才意識到事的嚴重,瞬間覺得骨悚然起來,也不賣關子了,連忙和盤托出:「那人拉著我說,三弟妹在婚事上從中作梗,三叔得罪了他家主子,便是壞了三叔的前程,他家主子才心切,不忍見三叔埋沒,若今年咱們回老家過年,我能毫無保留的回稟給爹娘,爹娘理了此事,兩家還能做親家,先前的事便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