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落地,杜金花沉下臉來。
「我知道你捨不得。」大伯娘看一眼,說道:「孩子剛回來,你必定是想養在邊,親近兩年的。但兩年後,孩子就大了。」
杜金花沒好氣道:「嫂子,你知道我不想提,那還提什麼?」
真是一點兒也不想提這事!想都不願意想!寶丫兒是多好的孩子?才回來呢!那麼親近這個娘,怎麼忍心把嫁出去哦?
眼淚唰的一下,掉了下來。
坐在床沿,背過,抹淚。
大伯娘嘆口氣:「是我心急了,不該這時候提。」剛才看見杏兒的神,便想起來這茬,順口就提了。
這會兒提,也有這會兒提的好——長痛不如短痛,早點想清楚。
杜金花坐那抹眼淚,心裏酸苦得:「我這是啥命喲!」
若是金來已經大了,再有兩年就考功名,寶丫兒等兩年就等了,抬價。但金來才五歲,寶丫兒等他考上功名,非得等老姑婆不可!
但,這兩年就說親,嫁妝從哪兒出?家底就那麼些兒,還要供金來讀書,一家人勒腰帶過日子,上哪兒給寶丫兒攢嫁妝去?
陳寶音在院子裏帶孩子們玩,順便跟嫂子們親近親近。沒多會兒,蘭蘭帶著金來、銀來也過來玩了。
一直到天黑,該吃飯了,一家人才回去。
「娘,你發愁呢?」
孩子們在前面歡快地跑著,陳寶音挎著籃子,跟杜金花挨著走。敏銳察覺到杜金花的緒不高,歪頭看。
杜金花可是愁得不行了。但這哪能跟閨說呢?閨夠不容易了。
「沒啥。」裝作無事地擺擺手,「就是擔心你累,教那麼多孩子。」
陳寶音笑笑,示意挎著的籃子:「又不白教。明年一年四季的裳鞋,都有著落了。還有蛋吃。娘,有我一個蛋,就有你一個蛋。不愁了啊。」
回來時,大伯娘給籃子裏裝了十來個蛋。
家裏現在連窩頭都要省著吃,蛋可別提多金貴了,陳寶音高興著呢!
杜金花看著閨快活的臉頰,是這麼簡單的一個人,心裏不由得更酸了。
寶丫兒,真苦哇!
「嗯,嗯。」強忍住,點點頭,「娘不吃你的蛋,你自己吃,聽到不?」
陳寶音笑嘻嘻的,搖搖頭:「就不,我和娘一起吃。」
這麼個孩子……杜金花心裏裝滿了酸水兒,卻又甜嘟嘟的,跟灌了滿腔的似的。想,無論如何,得給寶丫兒許個好前程。
轉眼就是第二天。
杜金花和陳寶音一起進城,陳二郎護送。
進了城,順著昨日的路,往雅信齋的方向走。離得老遠,就看到一道藍影,單薄得風一吹就跑似的,站在路邊兒。
「兄弟!」陳二郎興地揮手,沖著那邊喊道。
那書生看見他們,猛地一臉驚嚇,弱不風的板一抖,手裏的籃子掉下來,砸在他的腳上。
「嘖。」杜金花嫌棄的聲音。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連個籃子都提不好。
往後金來長大了,可不能學他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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