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
沒有辦法,王叔只能上去敲門,和叢京說。
他說了許多,說沈知聿很想,說他們實在沒辦法了,等等。
叢京其實一直都在,本來在屋里清理自己的桌子。
離職后,向北京的一家知名公司投遞簡歷,很順利地過了線上面試。那本來也是之前認識的一個客戶朋友介紹推的,等抵達首都,對方會親自來接,什麼都預備好了。
沒想到,沈知聿會突然這樣。
其實聽著他說那些話的時候,叢京心也很復雜。就站在門,手扶著門把手,著一片寂靜無人的屋子,聽著后他哽咽的說話聲。沒有表,說不清自己的心。
做好決定想走的時候,以為,自己不會對這座城市有任何留的。人年輕,總要到闖闖,這里對于來說已經是過去式了,雖然這里有許多令記憶深刻的人。
也給朋友們說過了,說自己要北上,宋善思,沈爺爺……唯獨沒有和沈知聿說。
沒想到他會這樣。
還是這麼極端。
低下頭,忽然有些無奈地笑了聲。
哥哥也是,上說自己改了,現在還是不就為紅眼眶,淋雨,整這些戲碼,說到底還是老樣子。
可是,其實也沒有那麼憎惡他的。
可能是一開始,也可能是,現在。
有時候也會想到以前的哥哥,說喜歡,側躺著看的眉眼,輕輕用手指描繪。那時候兩個人都年輕,也有青的地方,一轉眼,這麼久都過了,都邁了社會。
沒有出去的時候一直在心里假設。
假設,的生活一定需要嗎,一定要,必須和他在一起嗎。回去和沈知聿在一起,一定會更好嗎?
無法否認,跟著沈知聿確實是個好選擇。
可是,那是沈知聿的生活,不是叢京的。
也是這個念頭冒出來的一瞬間,想好了。
算了。可能人這輩子總是會有些憾的,也不是一定要和誰在一起。
或許沒了,他也可以找到更好的人,人生幾十年,過去很快的。
打開了門。
王叔說:“你看這,知聿,他太倔了。再這樣下去他肯定要生病的,你要不,就看看王叔的面子,和他見一面。”
叢京說:“讓沈知聿過來吧,最后的一些話,我愿意跟他說。”
沈知聿聽到叢京還愿意見他的時候,還很不敢置信。
他整個人都了,黑發也在臉上,那張向來漂亮冷漠的臉,此刻蒼白得充滿虛弱病態。
他站太久了,知道消息的時候緒不穩差點跌到地上,還是有人扶著才算沒倒。
別人扶著他過去,后邊也有些人跟著,大家都在看。
門口,叢京穿著一白,干凈,皎潔,和此刻的沈知聿比起來是天壤之別。
看到的時候沈知聿還有些恍惚,他想手,可是現在的叢京那麼無暇,那麼干凈。他上是的,他怕自己臟了。
手到一半,又收了回來。
他輕聲喊:“阿京。”
叢京眼眸才有變化,抬起,沒什麼神地直著他。
單是那個眼神,能刺得沈知聿心臟疼。
他知道,叢京還是恨他的,還是厭他的。
不理他,他又喊了聲:“阿京……”
實在耐不過,還是了手,想。被叢京往后退,避了開:“沈先生,自重。”
沈知聿的手垂在半空,僵持,骨節發白。
沈先生。
他們再次見到的那一次,喊他的也是這句,他當時就注意了到。那麼疏離又刻意的稱呼,當時他記心不已,甚至是令他有些記恨地想故意刁難。
他多討厭這個稱呼,多厭惡。即使現在也是,可分明也清楚的。
說:“我不知道你還來找我干什麼,我確實是要走了,和我男朋友。你知道的,我有男朋友了。”
沈知聿笑,眼里含了淚意:“男朋友……你捫心自問,那個是你男朋友嗎,你能現在直接說出他名字,一字一句地說?”
叢京不說話。
他嚨發著酸,話說到這已經不住微的。
“你原來都是喊我哥哥,現在卻喊我沈先生。”
“我們之間,真的到了這種地步?只是因為、因為我之前故意氣你的那些,故意你朋友的那些?你就恨我到這種地步。”
不肯說話,可越是這個態度,就越證實心里也是容的,也是有,那麼一分不舍的。
沈知聿難過,是真的難過。
他不問了,而是同樣緘默地看著這樣冷漠的、陌生的叢京。那個早就不會在他面前溫撒,即使是偽裝著黏他,那個親昵地喊他哥哥的叢京。
他眼眶逐漸紅了,慢慢往前走,有些虛弱地、抬手撐著門。
看著純凈的面容,仍然抑制不了心里那沖。
他輕聲說:“阿京。”
他很小心翼翼地手,像對待什麼易碎的珍寶,把慢慢抱到懷里,安地、虔誠地說:“跟哥哥走吧,哥哥是真的想你。”
這兩年,走后的每一天,他沒有一天不在想。
沒有人知道他聽說有男朋友的那個夜晚,在車里坐了多小時,駕著車繞著城市出神地繞了多圈,走后的那段時間,他總是去到學校,出神地看著導致他們最后攤牌的那個地方,多次。
叢京這個名字,了他心底最深的疼痛來源。
他從一開始就是不舍的,即使,那個時候的沈知聿特別倔,總是堅守著他所謂的臉面,不肯低頭。
可是說白了,他就是。
即使,他手指也微攥著,和間隔著距離,只是虛虛地抱著。生怕自己上沾染了。
叢京半天沒有吭聲。
直到,氛圍靜得有些令人不安。
低頭,抓住他的手。然后,松開。
說:“都分手那麼久了,不要糾纏了。”
沈知聿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心口那塊好像有什麼東西,破碎了。
說:“這里也不是什麼好說話的地方,你要是想,可以,我們找個時間,面地把最后的話說清楚。”
說面,也并不面。
沈知聿在那場雨里淋了太久,回去就生了一場病。這是他幾年以來第一次生病,高燒發熱,在床上躺了十幾小時,恍恍惚惚地睡著,掛了吊瓶人才好一點。
但也是醒醒睡睡的,記著和叢京的約定,怕來了自己卻睡著,總是中途就醒然后看向病房門口。
沒有來。
家人中途來看他,他都是沒什麼神的,靠在床頭,維持著麻木的神。
后來臉好了些,仍舊泛著白。
其實他也差不多已經想到結果了,只不過是,撐著最后一點希。
直到那天,叢京梳洗整齊過去,到了病房。
那天穿的是另一條小白,米的淺高跟,眉眼溫又清淺。沈知聿的視線落在上移不走,一直看著。
拎著水果,放到床頭柜,說:“才知道你生了病,所以帶了點禮。不是什麼貴東西,不要嫌棄。”
他說:“不會。”
叢京又問:“覺好點了嗎。”
“還好,也不是什麼重病,可以出院。”
叢京低頭,嗯了聲。
本來以為該是最后談判的場面,可是,意料之外的平靜。
像是到了最后臨界點,什麼歇斯底里的也不重要了。
大家,反而能自然地聊聊天。
沈知聿問:“去北京,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嗯。”
“過去準備做些什麼呢。”
“應該,還是模特這行吧。積累了一些朋友和客戶,之前有認識的人,對方看中我的,就這樣一拍即合,再就是,空閑時間學習一下吧。設計方面的。”
沈知聿低頭:“那好的。你們這一行是有點苦,對自要求也高,但能堅持下來可以出頭。”
“是啊。”
說到這,沈知聿眼眸有些閃爍。
本來是想說能不能不走的,可是到這個地步,這句話反而說不出口。
也可能是,有些答案大家早已心知肚明,其實提也很多余。
“之前的事,對不起。”他說。
“都過了,大家總有年輕的時候,錯誤的事,也有。”
沈知聿著,想到說的那句錯誤。
他其實想問,他們在一起過,于而言真的只是錯誤嗎。
可是叢京卻忽然笑:“不過原來沒想到,你還有對人說對不起的時候。”
“人都有改變的時候。”
“從二十五到二十七,是改變得快的。”
“以前不知道你這麼會說話。”
“人都有改變的時候。”
叢京看著干凈整潔的床頭柜面,手指輕了邊緣,輕聲說:“其實,以前和你在一起,力是有的。有的話我不能說,也不敢說,不代表我心里就那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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