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點頭應是,明白了魏嚴的用意,含笑道:“宣爺平日里鬧騰,表爺剛失了雙親,有個玩伴陪著,想來也能開朗些,不至于夜夜夢魘了。”
魏嚴沒說話,放下轎簾,死士出的轎夫起轎,抬著轎四平八穩地走向了還灰蒙蒙的長街。
轎兩側也跟隨者十余名腰佩長劍的府衛,個個氣息綿長,下盤穩健,都是從死士中層層篩選出來的好手。
帝繼位,魏嚴挾天子以令諸侯,錦州以南戰事吃,隨家雖率兵抵擋著北厥人南下,卻也借此機會獅子大開口,找朝廷要錢要糧,京城還有賈家這條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蟲,隨時都準備回蟄魏嚴一口,從他手中奪權。
自魏嚴做上丞相之位,代為監國起,所經歷的刺殺便已有十余次。
所有人都在尋他的錯,找他的死,一旦他行將踏錯一步,整個魏氏和謝氏都將萬劫不復。
轎行至銅雀街,冷箭和疾風一道襲向轎中。
數十名黑影從兩側高樓躍下,手中刀刃在轎檐的風燈下映出一片寒。
護在轎周圍的府衛拔劍舞出一張不風的劍網,擋下了所有淬了劇毒的箭矢,再迎面和兩側高樓躍下的黑人廝殺上去。
迸出的鮮染紅了銅雀大街上覆著一層薄霜的青石板地磚。
一名黑人趁轎周圍的死士都被拖住,提刀刺向轎,強勁的刀風刺破了錦帛面料的轎簾,刀刃卻再也沒法往前推進一寸。
那黑人額角的青筋都因角力而凸起幾條,轎中單手住刀鋒的人只是一轉腕,便帶得那名黑人也跟在在空中一個翻轉,刀不堪重負“鏗”一聲斷裂開來,那黑人剛落地,便被轎中擲出的半截刀刃結果了命。
轎外的死士也了結了最后一名黑人,濺出的鮮噴在了半邊轎簾上。
魏嚴掀簾走出,錦靴踏一片黏稠暗紅的鮮中,初從東邊升起,噴薄而出的紅,也似這滿地一般,掙扎著從灰蒙蒙的云靄中躍出,給遠宮城的瓊樓殿宇鍍上一層金輝。
魏嚴逆著那萬丈霞,俊的臉上只余冷漠鷙。
他抬腳,踏著晨曦里的,一步步邁向那巍峨的皇宮。
這一走,便是十八載。
昔年大仇,他逐一報了。
鎮河山,誅宵小,也鍛出了這世間最利的一把刀,他都無法折斷,這世間便也沒有再能撼那柄刀的人了。
此去得見故人,倒也無愧。
歸是瑤臺,還是煉獄,皆心安泰然。
這一生功過榮辱,后人評之,判之,罵之,嘆之,塵歸土定,枯骨無話,又與他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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