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看到了亮，不想竟又是黑暗。

沉默良久後，蕭晟雙目微闔，猶不死心，吩咐下屬“問他把那些人頭藏在哪裏。他要在除夕夜做法，想必就在不遠。”

“是。”

房腥氣甚重，聞之令人反胃。

蕭晟隻覺得腦袋作痛，他按了按眉心，聲音極冷“既是天閹，做什麽人直接做太監豈不省事”

郭明眼睛一亮，瞬間領悟“是”

晉王剛走出房間不久，後就傳來一聲慘。

很快便淹沒在竹聲響中。

夜沉沉，偶爾有炫目的亮，是空中綻放的煙花。

蕭晟抬眸看去，見天上煙花絢麗之極。

他怔怔地看著，腦海裏倏地閃過一個念頭不知卿卿在哪裏，在做什麽。

此時此刻，沈纖纖還在宛城傅家的棠棣院。

自從那日同昌平侯談話之後，和他們夫婦之間就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

昌平侯撤去了一些不知是保護還是看守的侍衛，沈纖纖也暫時打消逃走計劃。

住在傅家，但更像是寓居在此的遠房客人。

棠棣院的小廚房了的天下，多年不練的廚藝被重新撿了起來。

這個院落偏僻，角門正對著外麵，時不時地會出去買點米麵菜蔬，然後回來鼓搗一些吃的。

對此，棲霞郡主心裏發酸，悄悄向丈夫嘀咕“還是沒把我們當家人。哪有住在自己家裏，反要自己出錢買菜做飯的”

時常讓人送飯過去，都被兒客氣退回。贈送，也不見兒穿。打發去伺候的下人，兒也不用。

昌平侯隻得安妻子“別急，慢慢來，慢慢來。”

至沒有悄悄離去，已經算是很大的進步了。

兒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活，就算不親近，他們也能稍稍放心一些。

他們夫妻能做的，也隻是暗中給那些攤販一點銀錢，一價格，幫庭萱略微省一點錢，還不敢讓知曉。

沈纖纖自賣藝，進廚房的次數不多。如今研究廚藝，頗覺新鮮，也毫覺不到辛苦。

不但是，閑著無事的劉雲也時常過來幫忙添個柴、看個鍋。

沈纖纖決定年前不離開宛城後，如實告訴了劉雲，並打算支付剩餘報酬，讓其自行回京。

劉雲想了一想“算了，還不知道你過年以後去不去呢。送人送到底，我也等過了年再說吧。我孤一人，在哪兒過年不是過”

人生在世，信義為先。他既然接了鏢，護周全，就不能半途而廢。

他嘿嘿一笑“不過，過年前我這一日三餐，可都要靠你了。咱們事先說過的，這一路上食宿都由你負責。”

“行，包我上。”沈纖纖尋思著年後留不留還不一定，有幫手總比沒幫手強。既然劉雲也願意先留下，那就留下吧。也省得他過年時在路上奔波。

劉雲熱衷食，有時他興致上來，也想試試下廚試一試。

因此短時間，兩人的廚藝都突飛猛進。

除夕當晚，沈纖纖依著兗州舊俗，琢磨著包餃子。

說來也怪，同樣乎乎的麵皮，別人包出來非常漂亮，包出來的餃子奇形怪狀。

劉雲見狀捧腹大笑。

沈纖纖瞪了他一眼，悻悻地道“笑什麽我至比我爺爺包的強多了。”

劉雲麵驚訝之“不會吧令祖手藝還不如你嗎”

提到爺爺，沈纖纖心裏酸酸暖暖“也不是。我爺爺別的都好，隻有餃子包的不好。他沒這個耐心，過年的時候，他隻包兩大個。他一個，我一個。”

說著還用手比劃了一下“有這麽大。”

那個時候年紀小，心裏暗暗抱怨。可後來想吃爺爺親手包的餃子，卻再也不能了。

劉雲父母雙親健在時，過得還不錯。如今聽沈姑娘說起舊事，頗為唏噓。

不止是他，親自提著食盒來送年夜飯的昌平侯夫婦心陣陣發酸。

一想到兒過去十多年的生活，他們就深心疼。

輕咳一聲，昌平侯夫婦走了進來，笑問“包餃子呢”

沈纖纖收斂種種緒，輕輕“嗯”了一聲。

這段時間，雙方不可避免地有過見麵，不鹹不淡地著。

“我做了幾個小菜，過來想跟你們一起吃。”棲霞郡主聲音很輕。視線掃過案板上包好的餃子，“這是萱兒包的嗎真好看。”

“不，這是劉大哥包的，那邊才是我。”

此言一出，棲霞郡主頗有些訕訕的，想了想，試圖補救“也好的。”

劉雲包餃子的間隙，還兼顧燒水。見水燒開了，連忙道“水開了，等我煮餃子。”

餃子下鍋，不多時就能煮好。一個個白胖胖、圓滾滾的餃子漂浮在水麵。

昌平侯夫婦在側，劉雲出於禮貌，將餃子分做四份“侯爺和郡主也嚐一嚐”

“那就卻之不恭了。”棲霞郡主瞥一眼兒神，見其並未出言反對，心頭漫上歡喜。

沈纖纖不是慳吝人。況且暫居傅家，也不至於幾個餃子都不舍得。

棲霞郡主特意挑了一份外形不太好看的。

咬了一口，熱氣撲麵，熏得眼睛都有點發酸。

什麽味道辨別不出來，心隻有一個念頭過去一年還真是最好的一年。

天快亮的時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兇犯終於待了藏匿頭顱的地點。

這是新年的第一天，旅居的客人多半已經返鄉，街上熱熱鬧鬧，客棧冷冷清清。

一大早，高升客棧的店小二就站在櫃臺後打盹兒。

忽然，一陣腳步聲響起。

店小二心裏一喜，這麽多人，大生意。

“客，您是打尖兒還是住”

店小二話才說到一半就停住了。

為首者容俊，氣勢極盛，隻是上帶一些沉鬱之氣。

店小二見過走南闖北不客人，很快猜到此人份非同尋常，得罪不得。

蕭晟眼神微。

章從立刻上前，語聲朗朗“朝廷衛，捉拿兇犯至此。”

店小二忙點頭哈腰“原來是爺，爺請。”

據兇犯所說，四顆頭顱被他藏匿在高升客棧地字二號房床下的木箱中。

店小二主帶著他們到房，口中不停地說道“真是人不可貌相，那個客看著斯斯文文的，誰想到竟是朝廷要緝拿的兇犯”

待一個侍衛從床下取出木箱，撬掉鎖，打開後，店小二瞥了一眼，驚呼出聲“啊”

他眼睛一翻，暈倒過去。

木箱裏端端正正擺放著四個子頭顱，明顯被特殊理過，不腐不化，氣味異常。

眾人均是見多識廣之人，看到這等形，也一個個心下駭然，大驚失。

打開箱子的侍從下意識後退兩步，跌坐在地，幾嘔吐。

章從眼尖“王爺，那個好像是魯山縣的死者。”

他們在魯山時，從死者家屬那裏見過其畫像。

蕭晟這才抬眸看去，心髒砰砰直跳。

沒有他最怕看到的麵孔，很好。

可這裏依然沒有河中那無名的頭顱。

蕭晟一顆心起起落落，仿佛有人在翻來覆去地。

他勉強穩了穩心神，低聲吩咐“收拾好證，傳信給和魯山那邊。”

“是。”

停頓一下，蕭晟又道“河中打撈出的那無名究竟是什麽份，繼續查。”

如果不是這個連環殺人犯所殺，那究竟是何人為之

還有，那到底是誰

為何手腕上戴著喜來福的碧玉鐲且一直沒人認領

這個房間臨街開窗。因房異味，章從小心打開了窗。

外麵街道上熱熱鬧鬧，還有著彩的舞獅表演。

晉王正在窗口出神，驀然意識到已是新年。

他闔了闔眼，聲音很輕，約帶著些疲憊“你們近來跟我尋人查案，徹夜奔波，辛苦了。今日過年，稍微歇一歇也無妨。”

這些人跟著他找人也有兩個多月，都不是鐵打的子。

郭明注意到王爺神，應聲回答“不辛苦不辛苦，正事要。”

蕭晟輕笑，正要說話，垂眸之際，忽見從觀看舞獅的人群中，走出一個悉的影。

仿似一道晴空霹靂，貫穿了他的脊椎。

蕭晟整個人僵立當場，心髒幾乎要從腔中蹦出來。

盡管那人穿厚重冬裝，且做男子打扮，皮黝黑，但其高、側臉、耳朵、垂在側的手、以及微微勾起的小指

他一眼就認出這是自己苦苦尋找的人。

蕭晟想也不想，直接翻從窗口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