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吧,他有了溫的媳婦,嫁了一個配得上的男人,各自過自己的日子。
孟仲景對妻子笑了笑,放下斧子,隨一起去屋裡試裳。
~
林家,新婿頭一次正式登門,當然得一番品頭論足。林賢夫妻領著趙沉一一介紹,這個喊二叔,那個三嬸,趙沉都笑著打招呼,讓人如沐春風。
晌午用飯,柳氏姐妹在西屋招待眷,林賢陪男客們在東屋喝酒。
趙沉跟林賢並肩坐在東面,每當對面西屋有人進出門簾被人挑起時,他都會不經意般朝那邊瞥一眼,可惜眷們是坐在炕上吃的,應該坐在裡頭,他看不見。
明知道不可能給他機會,他還是忍不住過去。
再一次失之後,恰好有人敬酒,趙沉笑著舉杯,仰頭灌下。他真是貪心,在山上抱那一晚覺得很滿足,分開之後,他又盼每晚都能擁睡,盼每天都見到,就像親事未定之前,他想快點定下來,現在定了,他又想馬上把娶回家。可惜父親還沒有定下一個確切的日子,他只能先把其他禮節走完。
散席之後,客人們陸續散去,趙沉依舊裝醉,被林賢扶到西屋炕頭歇下。
與上次不同,這次趙沉真的睡了一小覺,醒來時頭有些昏沉。
他擡手額頭,習慣地喊人:“水。”
“趙大哥,你醒了啊。”林重九坐在一邊解他送的九連環呢,聽到靜,立即下地去給他倒水。
趙沉徹底清醒。
坐了起來,接過林重九倒的茶,再看著準小舅子將茶杯放回桌子上,趙沉心不錯,招手將林重九到炕上。他著靠著牆,林重九學他,目在兩人上打量幾次,羨慕地道:“趙大哥,你真長!”
“小九長大了也會跟我一樣長。”男娃天真爛漫,趙沉他腦袋,低聲問:“這幾天你大姐高興嗎?”
林重九認真想了想,實話實說:“沒有不高興也沒有很高興,跟以前差不多,不過今天大姐特別好看,穿了一紅裳,頭上還戴了蝴蝶簪子,跟仙似的。”
趙沉還沒看過未婚妻穿紅裳的樣子,剛想問到底是如何好看的,旁邊門簾忽然被人挑開,卻是林賢走了進來。轉過,見一大一小並肩坐著,林賢有些吃驚,轉而關切地問道:“承遠醒了,頭還難嗎?”
“勞伯父掛念,好多了,一會兒洗個臉就行。”趙沉馬上穿鞋下地。
林重九去廚房準備洗臉水,翁婿二人落座閒聊,趙沉問:“伯父,這幾天是不是該收花生了?”
林賢笑道:“還要再等等,月底吧。對了承遠,你們莊上種花生了沒,沒種從這裡帶些回去嚐嚐鮮,伯父家裡種的多,都吃不完的。”
趙沉連聲道謝,跟著道:“小九還小,幫不了多忙,正好月底我有空,我來跟您一起收吧。”
林賢寵若驚:“不用不用,那種活哪用你出手,我請個人幫忙就是,用不了幾個錢。”
“莫非伯父怕我笨手笨腳幫倒忙?”趙沉笑著打趣,“伯父你就讓我過來吧,都說一個婿半個兒,小九長大之前,這些活兒承遠幫你幹。”
他態度誠懇,林賢只好應下,臉上笑容止都止不住。婿有這份心,比送多禮都更讓他舒心。
翁婿兩個約定好日子,趙沉洗把臉,收拾收拾告辭走了。
目送他轉彎,夫妻倆進了院子,柳氏將大門關上,去西廂房喚長:“阿桔,走,跟娘一起去看看趙家送來的禮。”
阿桔不想去,只是母親有興致,願意哄高興。這事林竹自然也要湊熱鬧,娘仨並肩去了上房,林賢已經在那邊等著了,林重九正咧著拆箱子上的紅綢。小孩子未必在乎裡面禮是否貴重,更多的還是拆禮的興。
除了茶餅喜果等吃食,還有一匣首飾,兩箱綢緞,兩箱皮。
林賢大致看過之後便領著林重九出去了,留娘仨在裡面品鑑,都是人喜歡的東西。
柳氏手裡有禮單,一一念給兩個兒聽,最後小心翼翼托起一匹大紅緞子,斟酌著對長道:“阿桔啊,這是蜀錦,人說趙夫人特意選了兩匹,一匹留著給承遠做喜袍,一匹送你做嫁。之前那套嫁咱們就不要了吧,你重新再做一套?”
親當日,新郎新娘站在一起拜堂,若是上料相差太多,那得多讓人笑話啊。先前跟孟仲景定親,顧忌到孟家手裡沒太多閒錢,長辭了姨母送的好緞子,只用細布做嫁。若是嫁給旁人能直接用,嫁到趙家,肯定就不行了。
阿桔愣住了。
真的沒有想過這麼多。
嫁……
手,輕輕挲眼前的蜀錦,清涼似水,大紅如火。看著它,腦海裡卻是另一件嫁,是坐在窗前的影,一針一線地,一針一線都是歡喜。
“阿桔……”見出神,柳氏有些不安地喚了聲。
阿桔回神,斂眸笑道:“嗯,就按娘說的,我重新做一件。娘你跟阿竹繼續看,我先抱回去比量比量。這料子太貴重,我得仔細點,裁壞了可就沒有了。”說完抱起那匹蜀錦走了。
走出上房,落到懷裡的蜀錦上,流溢彩,晃了的眼。
是夜夜深人靜,阿桔將原來那件嫁燒了,燒得一乾二淨,燒盡所有過往。第二天,重新穿針引線,的第二件嫁,就像一件普通裳。繡活好,雖然嫁繁瑣,也只用了五六天,畢竟沒有當初那般上心,每次落針都要前後思量,生怕不小心錯一線……
期間中秋送節禮,除了給林家的,趙沉還單獨送了前朝大家的《墨蘭圖》給,附有一張字條。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眼前浮現男人溫微笑的臉龐,轉瞬又變冷若寒霜,幽幽眼神似狼,讓人遍生寒。
晌午幫母親燒火時,阿桔再次將紙條丟進火中,至於那幅蘭花圖,阿桔捨不得一幅墨寶在自己手裡毀掉,便將畫放在箱子底下,眼不見心不煩。
轉眼到了月底,
林家要出花生了。
~
得知趙沉要來,阿桔早早就打算好了,吃完早飯馬上回廂房。趙沉肯定在家用過早飯才趕過來,再快也要用一陣子,等他到了,一步不出屋,自然不上。
可阿桔還是低估了這個男人。
一大早,柳氏在廚房準備早飯,阿桔打掃院子,剛掃一會兒,門口林重九大聲喊道:“我回來了!”
弟弟去林子割草,以前都是早飯快好時纔回來,今天怎麼這麼早?
阿桔疑地轉,還沒開口,就見林重九已經進了大門,邊還跟著一個人。那人材頎長,穿了一灰布裳,頭上青布頭巾束髮,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一雙眼裡含驚喜。
就在阿桔爲他這打扮發愣時,柳氏從廚房探出頭,本想看看兒子怎麼回來這麼早,見到趙沉,驚訝地說話都結了,“承遠,你,你怎麼這打扮?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趙沉邊往裡走邊笑道:“今日下地幹活,穿這最合適。伯母,我怕來得晚了,天沒大亮就出發了,早飯也沒吃,伯母要是還沒做完,勞煩也給我做一份吧?”
這要是不認識的人,一大早就來討飯肯定招人嫌,可這是準婿啊!這種親暱的口吻,正是一家人才該有的,柳氏頓時眉開眼笑:“這孩子,行行,我也不說你了,快去屋裡坐著,一會咱們一起吃。”說完繼續去忙了。
二人說話時,阿桔已將掃帚放到牆邊上,準備進屋了,稍後讓妹妹把早飯端到廂房用。
“阿桔。”趙沉開口喚。
阿桔假裝沒聽到。他不是一直在人前裝君子嗎,怎麼現在還敢?可是,當男人微微提高聲音又喊了一聲,顯然不停下他就不會放棄的姿態,阿桔不得不停住腳步,側問他,“你我做什麼?”
趙沉在鄉下住了這麼多年,知道村裡規矩不嚴,如果兩人沒有定親,他當然不能喊,可兩人已經定了親,巧見面時說兩句便無傷大雅,林賢夫妻肯定不會責怪。所以他走過去,用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問道:“阿桔,嫁好了嗎?”蜀錦是他特意送的,他要穿著爲了他的嫁嫁過來,而不是那套爲孟仲景準備的。
“好了。”阿桔淡淡應道,轉要走。
“阿桔,你還在生我的氣?”趙沉大幾步擋在前,看著自己日思夜想的姑娘,聲音低沉溫:“山上的事我跟你道歉,我承認我爲了娶你不擇手段,不夠磊落,但請你放心,現在咱們已經定親了,以後我只會對你好,再也不欺負你。”他要好好跟過日子,早點捂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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