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看的。”蕭長寧瞇著眼睛,紅輕啟,極為風雅地低聲耳語,“天人不敢看爾笑,唯恐一念墜紅塵。”
沈玹抬到鬢邊的手頓住了。
他一生惡名無數,有人罵他跗骨之蛆,說他是劊子手,是修羅,可頭一次有人夸他為勝似天人。盡管他并不在乎自己的相貌如何,但蕭長寧喜歡,他仍是開心的,這點開心也順著角攀上了眉梢。
他更用力地環住蕭長寧,碧空如洗,兩人的軀挨得極近,下的影子幾乎融為一。
“殿下今日說話,怎的如此好聽”沈玹別著那朵紅梅,刻意低的嗓音帶著愉悅。
蕭長寧沒什麼底氣地說:“大約是,比昨日更喜歡你了”
沈玹的瞳仁幽深,說:“你知道我的后果的”
“本宮做什麼又你了”蕭長寧頓覺冤枉,奇怪地看著他,“說句實話也是沈提督,你何時變得這般定力不足了”
沈玹懶得與槍舌劍地辯駁,索強勢地吻住了的,如愿以償地親到芳澤。
長寧長公主一向是擅長順桿而上的,這張,唯有含住的時候才會老實點。
片刻,蕭長寧紅著臉推開他:“夠了,別鬧了。”
沈玹意猶未盡地,與并肩行在空曠無人的道上,問道:“你去見皇上,說了什麼”
蕭長寧捂著被吮得嫣紅的,含糊道:“你猜本宮說了什麼。”
沈玹只是笑而不語,眼神落在上,如同看沒有的空氣。
蕭長寧哼了聲:“明知故問。”
兩人出宮坐了馬車,在微微搖晃的馬車中做了點見不得人的事,回到東廠門口時,蕭長寧的還有些微,瞪著罪魁禍首,好一會兒才有力氣下車。
剛進門,吳有福便迎上來道:“廠督,方才蘇家的長公子托了關系進來,想求您賞臉與他一見。”
沈玹神冷淡:“哪個蘇家”
吳有福笑道:“排不上名號,蘇棋,約莫是個有錢的鄉紳子弟,想花錢托您的關系買個仕為。”
沈玹擰眉,語氣冷了下來:“這種事,難道還要本督教你怎麼做”
吳有福立即不笑了,放緩語調道:“屬下自然知道廠督的為人,已經將那蘇家的公子趕走了,只是那蘇家公子說什麼也要將隨禮留下。說起來,他送的禮與旁人不同,是”
“扔了,莫要本督說第二遍。”沈玹拉住蕭長寧的手,頭也不回地穿過中庭,“以后再有這般不知死活的玩意送上門,殺了便是。”
吳有福不敢再多言。等到沈玹的背影離去,他才了后腦勺,為難地自語道:“可是蘇家送的那張二石良弓的確是時間珍品,配金漆雉羽箭,威風凜凜。”
他略一沉思,自作主張地想:丟了實在可惜,不如送給蔣罷了。
而了門,蕭長寧似笑非笑地看著沈玹,道:“你們東廠還管賣鬻爵的活兒”
沈玹解了蟒袍帽,只穿了一玄青的窄袖武袍,坐在案幾后嗤道:“東廠如日中天,總有幾個鼠輩想冒死走捷徑。”
總有人相信富貴險中求,想抱東廠大的人多得是,倒也正常。蕭長寧并未放在心上,只同沈玹玩笑了幾句,此時就當揭過。
轉眼到了三月,開了春,京師一片花紅柳綠,春意盎然。
三月初十是越瑤的生辰,蕭長寧記掛,便搜羅了一套名匠鍛造的胡刀給。誰知送去錦衛北鎮司,卻被手下的劉千戶告知,越瑤一早就歸家去了,并不在府中。
蕭長寧只得將生辰賀禮托付給劉千戶,自己又返回東廠消遣去了。
而此時的越瑤正抱著一壇酒走在京師城外的道上,被后的三個小孩鬧得頭疼。
這三個孩子兩男一,俱是七八九歲,乃是兩位戰死的兄長的孤。二嫂難產不幸去世,孩子們便一并給了大嫂徐氏養。
道兩邊栽滿了梨樹,此時盛春時節,數里梨白若雪,道上積攢了一層飄落的梨花,踩上去十分綿。這些梨樹全是大嫂一人栽種的,花了整整七年,在道旁種出一片不見盡頭的雪白。
一開始,越瑤并不理解大嫂為何要執著于栽種梨樹,直到有一年花開,與大嫂并肩坐在梨樹下飲酒,微醺的大嫂眼睛紅,指著頭頂漫天的純白道:“妹妹你看,這梨雪飄落,像不像我與夫君相守白頭”
那時越瑤才明白嫂子一直堅持的是什麼:是與夫君白頭偕老的夙愿,是此生無法實現的執念
“姑姑,姑姑”小孩們尾似的跟在后鬧騰,將的思緒從遙遠的過去拉回。孩子們像膏藥似的掛在上,眼饞地著懷中那壇上好的梨花酒,嚷嚷著,“姑姑,我要喝”
“我也要喝”
“臭小子,都沒長齊喝什麼喝”越瑤今日破天荒穿了裳,行不便,只能拼命甩開這群粘人的小家伙,頭疼道,“若是被兩位哥哥知曉我教唆你們喝酒,非得從地底跳出來擰斷我胳膊不可”
小孩們仍是眼地著:“姑姑,姑姑,姑姑”
越瑤挨個給他們腦袋上敲了個手栗子,怒道:“咕咕咕咕,你們屬鴿子的嗎真是的,連過個生辰也不讓我清凈會兒。”
說罷,仰頭著頭頂茂盛壯的梨樹枝干,足尖一點,靈巧地攀上高枝,藏在那一堆馥郁芬芳的梨花白中,找了個舒適的角度斜躺著,枕著胳膊喝起酒來。
侄子侄們在樹底下可憐地咽了會兒口水,知道饞不到梨花酒了,呆了一會兒便各自散去放紙鳶玩。
四周一下清凈起來。
難得清閑愜意,又有往事下酒,越瑤不知不覺便喝完了整壇,后勁上來,醉的不行,迷迷糊糊就在樹上睡著了。
這一睡從正午睡到午后,直到遠有馬蹄聲由遠及近,來得急促。
越瑤被擾了清夢,全然忘記自己還在樹梢上躺著,便著眼睛不自覺翻了個
哐當
懷中的酒壇墜落,摔碎在那匹烏云蓋雪的馬蹄前,驚住了打馬而過的過客。
馬是極為高大強壯的軍馬,馬背上的人一襲黑,量拔勁瘦,發一不茍地束著,他勒馬抬頭,英氣淡漠的眼睛鎖住梨花深,像是蒙著一層清冷的雪霧,是雙很漂亮的眼睛。
黑公子的隨從紛紛按著腰間的刀劍,喝道:“何人在此埋伏”
然而花叢中并未有人回應,一陣窸窣的抖過后,梨花簌簌,接著,一條帶著酒香味的影直直地從花冠中墜下,準確無誤地落在
那年輕的黑公子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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