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說,快帶他進來!”
汝兒諾諾稱是,急急退下,很快就帶了一人回來。
秦驚羽張大了。
真的是多傑!
依舊是印象中英俊年的模樣,只是褪下皮,換了素的漢人裝,背上揹著個脹鼓鼓的包袱,眉宇間多了一沉穩之氣,那額頭上卻儼然綁著條白的布帶。
甫一見,多傑難掩激之,低喃道:“大祭師猜得沒錯,你果然是皇帝……”
秦驚羽尚在震驚當中,怔道:“我以爲你死了呢,當時我就在附近,親眼看見,那麼可怕的雪崩,沒人能活下來……你怎麼逃出來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由得暗暗懊悔,要是知道還有存活之人,那日說什麼也要靠近過去。
多傑一屁坐下來,拳頭捶在案幾上,眼眶慢慢紅了:“說來話長……”
秦驚羽瞅著他的神,低問道:“怎麼了?”
多傑沉沉開口:“那天本來是好好的,大家各做各的事,忽然口衝進來大羣士兵,見人就砍,然後那個北涼王風如嶽就出現了,拿刀著族人帶他去找大祭師,非要大祭師帶他去,就在大祭師的碉房裡,他們起了爭執,風如嶽一掌打翻了神燈,神燈被毀,一下子就變了天,雪塊砸下來,整個平原都遭了難,所有的人都被埋了,只有數幾個人被雪救起來了。”
秦驚羽一拍腦門,真是糊塗,竟忘了這天賦異稟的靈!
“除你之外,還有哪些人被救?你阿爸和大祭師現在可好?”
多傑抹了抹眼睛,低聲道:“還有我的幾個同伴,大祭師了點傷,找了地方在休養,我阿爸,還有阿金,爲了擋住風如嶽進那,都沒了……”
秦驚羽心頭一沉,手掌拍在他肩上,半晌才道:“族長對你期很大,他不在了,你便更要好好的。”
多傑低泣道:“我明白,大祭師也說了,阿爸爲族長,早年護族不力,此回祭又出了禍事,本就該以相祭,消抵天災,這是他的命;還有阿金,它是護族神,如此也算是圓滿了。”說著,忽然擡眸,正經道,“大祭師我來警告你,一定要當心風如嶽,他也沒死,只是了點傷,逃回王庭去了,而且在神燈被毀之前,他喝下了一大口燈油,比以前更加厲害,大祭師說他已經了罕見的半人半魔,更不容易對付了!”
秦驚羽點點頭,倒不甚在意:“我知道了。”沒死也好,就親手滅了他!
多傑急道:“你不知道,那雖被雪崩埋了,但雪化後就會顯出來,風如嶽一心想再去,而當時爲了救人,雪死的死,傷的傷,靈也是大打折扣,沒法抵擋口的戾氣,大祭師說而今世上只有靠你的神劍才能進了,風如嶽一旦養好了傷,很快就會來找你的,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好了,這劍只有我能駕馭,風如嶽他就算是奪去也沒用的。”秦驚羽想了想,問道,“你一個人來的嗎?”
“是,我的同伴陪著大祭師的,我就是來跟你報個訊,這就趕回去跟他們匯合。”多傑說著,自背上解下包袱,從中取出兩張油水的雪皮來,“這是死了的雪,我給剝了皮子下來,你不是向大祭師討要雪嗎,除了這個,大祭師邊還有兩隻崽,等喂大些就給你。”
秦驚羽抿脣,輕吐一口氣:“我不需要了,你收回去吧。”
當初開口討要雪,不過是爲蕭焰的一句話,如今還拿來做什麼?不過是給自己心裡添堵罷了。
多傑作一頓,似是不解,卻也沒停手,將皮隨意放在桌上,道:“我們納族人向來說什麼是什麼,答應了給你的東西,斷沒有再收回來的道理。”
秦驚羽見他拍了拍手就往外走,不由道:“你這就要走嗎?要不多留兩日,等我事了結……”忽然想到所謂事,其實是自己的婚禮,慢慢住了口。
“我現在是新的族長,是他們的主心骨,我要趕回去照顧大家,等不了你。我們的新駐地就在先前的口不遠,只要你人到了附近,雪就能覺到。”多傑走出兩步,又特意回頭叮囑,“那風如嶽不是個好人,你自己記得小心。”
“那好,你也保重。”秦驚羽暗籲一聲,不再挽留。
在經歷了滅族之恨,親喪之痛過後,這個年彷彿在一夕之間長大人,胎換骨,爲骨錚錚的男子漢。
只是,這長的代價,何其悲壯。
接下來的兩日,忙得不可開,早朝晚會,召見臣子,安排事務,好不容易得了半日空閒,正在寢宮小歇,銀翼又不請自來。
上回被他一番搶白,過後聽說他找了外公當說客,還真去找父皇母妃提了親,結果被父皇一句先來後到順其自然給擋了回去。
現在看來,他應該是接了這個說法,也沒顯得十分不快,只臉微微有些黑沉。
“誰又惹了你?”秦驚羽懶懶問道。
銀翼不答反問:“你是不是打定主意要跟雷牧歌親了?”
秦驚羽用布拭著瑯琊神劍,漫不經心地答:“是啊,喜服都做好了,帖子也都發出去了,給你和楊崢留了最好的座位,到時候你多帶些兄弟來觀禮。”
銀翼擋下的作,冷聲道:“你自己照鏡子看看,連個笑容都沒有,哪像個快要親的人?你本不他,腦袋被門夾了纔會想出這等餿主意。”
秦驚羽梗著脖子,自是打死不認:“你哪隻眼睛看見我不他?告訴你,我就是他,沒他我就活不了,我不僅要親,還要風風親!”
銀翼撇下:“得了吧,我剛剛纔在宮門外看見蕭焰,跟你現在這模樣也差不多,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要我說,你這親事多半不了,他鐵定會來搶的。”
秦驚羽心裡了一,上卻淡淡道:“是麼?”
銀翼看一眼,忽然道:“我看他氣不太好,這幾日外面太烈得很,你就讓他這麼傻站著,真不打算出去看看?”
秦驚羽冷笑道:“他站就站,我管他作甚?你也別來當什麼和事佬,沒這必要。”
他假冒他人份待在邊,瞞,欺,傷的人,害的國,最後還兄弟聯手跳了崖,最後好不容易活過來了,這活過來第一件事不是去報仇倒也罷了,難不還要跟仇人歡歡喜喜攪在一起?
再是沒臉沒皮,這等奇事,也斷斷做不出來。
銀翼哼道:“你以爲我管閒事嗎,我不得他消失,最好一輩子都再別出現,當初在西烈的時候不就好?不過即便如此,也不該到雷牧歌啊,他哪點比我強了……”
秦驚羽見他邊唸叨邊是腳步往外挪,不由道:“喂,你去哪裡?”
銀翼輕飄飄丟下一句:“去見你父皇,看有沒有可能在你親前讓他改變主意。”
秦驚羽張了張,忍住沒再喚他,這樣也好,省得他在自己面前晃悠嘮叨,惹人心煩。
念著銀翼那一句他鐵定會來搶的,略爲不安,忙將宮廷衛尉找來,調兵遣將,周安排,整座皇宮宛如銅牆鐵壁,一旦來犯,管教他有去無回。
就這麼閉門不出歇了幾日,腔中那鬱氣勉強按了下去,那令人狂若癲的疼痛也逐漸平息,接下來,就該是安然接的婚禮了。
大婚前夕,驛館客棧火,天京城人滿爲患,送進宮來的賀禮財帛堆得滿滿當當,各地員都依照慣例來京道賀,就連李一舟都趕回來了,黑龍幫差人送的賀禮更是單獨堆了半間屋子。
這算是夏以來最熱的一天。
按照習俗,爲新郎,得高頭大馬先去雷府迎親,十六擡大紅喜轎接來新娘回宮參加婚典,吉時則是定在太落山,黃昏時分。
面凝靜,雙臂平攤,任由宮人們爲打點整理,穿上那套重新釘上珠扣的禮服,對鏡自顧,扯出個恬淡的笑容來。
傾城傾國。
卻沒半分到得眸底。
廊前幾人正在閒聊,見推門出來,都邁步迎上前。
外公穆青今日也穿了一鮮的新,白髮長鬚,神矍鑠,旁邊銀翼則換上一墨龍紋冕服,再不掩飾,而是顯出真實份。
李一舟卻是著一襲硃紅衫,依舊口無遮攔,嘖嘖道:“看你這表,知道的人是曉得你去親,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是去上刑場。”
秦驚羽淡淡瞥他一眼:“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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